“你是何时察觉到,我并非真正的岑逸铭?”
安静而昏暗的高墙厢房内,二皇子艰难地支撑在木床之上,强忍着伤痛,望着岑思卿问道。
岑思卿听完二皇子的叙述,一时感慨,长叹一声后,缓缓反诘:“二哥,可还记得你被擒于囚车之内时,我问过你何事?”
二皇子略一沉吟,嘴角勾起一抹不屑:“不就是,你当年与岑逸铭签的协议之事吗?”
“正是因此,所以我确定了,眼前之人,绝非岑逸铭。”岑思卿说道。
二皇子不以为意,笑道:“原是我的回答出了纰漏。”
岑思卿凝视着二皇子,说道:“非也。实际上,当年我与岑逸铭所订立的协议中,根本就不包含我向你透露的那个条件。”
听闻,二皇子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反而仰面大笑,继而自语道:“我早该料到,岑逸铭虽愚钝,也不至于会轻易接受如此荒谬的提议。”
此后,便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岑思卿与二皇子四目相对,终于还是问出了他埋藏心中许久的问题:“自我六岁之后,便不再受父皇召见,在朝廷和宫中更是无依无靠,自问未曾有丝毫冒犯二哥之处。然而,二哥,何故自幼便对我有如此深的嫌隙?”
二皇子眼眸微挑,透出一抹不屑,似在嘲讽岑思卿的无知。
“你当真忘却了?”二皇子问道。
岑思卿闻言,眉宇轻蹙,疑惑更甚:“忘却了何事?”
“永康九年,宫中盛宴,我与母后共赴。”二皇子徐徐道来:“当时,我拿着父皇新赏赐于我的琥珀琉璃骰子解闷。但偏偏那日,荣妃携你同往。”说着二皇子将目光落向岑思卿,继续回忆道:“你一眼便看到了我手中的那对珍宝,哭着闹着要占为己有。父皇怜你年幼,竟命我将此心爱之物转赠于你。”
岑思卿闻此言,眸中满是不敢置信,质疑道:“竟,只因为此事?”
“对,便是因为此事。”二皇子神色坚定,说道:“岑思卿,你是第一个,从我手中夺走东西的人。也是至那刻起,我始知,原来,即便是我已到手的东西,亦难逃被夺去的命运。”
岑思卿忆及当年稚龄,难掩困惑,直视二皇子双眼道:“可我那时,仅是个三岁的孩童,哪里懂争夺之意?”
二皇子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厌恶道:“那又如何?你抢走了本属于我的东西,便该死。”言罢,他长叹一声:“不过,今日看来,我当年对你,还是太过心慈手软了。”
岑思卿冷眼看着二皇子,不再做声。
“自小我就知道,这皇位必然是我的。但我也熟读史书,知道皇位之争,自古难息。我曾想过,我那蠢笨的亲弟弟岑逸铭,最有可能是那个与我一争高下之人。当然,那表面淡泊名利、实则深藏不露的岑逸礼,也有可能有朝一日得父皇青睐,悄然间将我取而代之。再不济,父皇总不会立那个整日窝囊、只知道跟在岑逸铭身后的岑逸安为储君吧吧?但想到从前顺妃的势力,他亦有一分威胁可言。”说着,二皇子苦笑摇头,似在自嘲:“但我万万没想到啊,真正夺走我一切的,竟然会是你——岑思卿!”
岑思卿闻言,心绪难平,沉默间,唏嘘不已。他未曾料及,自己三岁时的一个无心之举,竟会招致二皇子多年之恨,更令其驱使三皇子与五皇子对自己百般欺凌,实乃令人匪夷所思。
二皇子心胸如此之狭窄,性情如此之暴戾,竟是宫中众人未曾察觉的。然而,岑思卿虽感到震惊,却也不禁暗自思量,以二皇子的性格和其自小得到的宠爱而言,此事却又在情理之中。
片刻的静默后,二皇子目光再次聚焦于岑思卿,忽然问道:“岑思卿,我已坦白一切。礼尚往来。我心中亦有些许疑惑,想让你为我解答。”
岑思卿只是冷漠地看着二皇子,没有应允,也没有回绝。
“我听闻,父皇已下令封了我的乾明宫。可是你告知了父皇我密室之事,令其不得已而为之?”二皇子眼神中满是傲然,语带审问之意。
面对这直接的询问,岑思卿依旧保持沉默,未发一语。
“哼。”二皇子冷笑,揶揄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除了你,谁又能有如此能耐?”说完,他的脸色骤然转暗,继续追问道:“那江南行刺之事,可是你一手策划,欲置我于死地的?还有,西陵蓉蕙滑胎,是否也是你暗中使诈,精心策划好的?”
然而,岑思卿依旧面不改色,静默如石。任由二皇子质问与猜测,他自岿然不动。
面对岑思卿这固若金汤的沉默,二皇子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咆哮而出:“岑思卿!你倒是说啊!你若有胆做下这一切,为何不敢直面承认?你这个孬种!”
即便面对二皇子的咆哮与挑衅,岑思卿依然保持着那份冷峻如霜的淡漠,未曾流露出丝毫回应的意愿。相反,他鄙夷地看了一眼二皇子,然后缓缓转身,留给二皇子的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