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枳手上转着的笔突然啪嗒一下掉到桌面上。
林枳跟着点了点头,什么别的混混老大,不良圈的暗桩……这些他都不在意,总之现在舆论还原真相,还无辜者清白就够了。
说起来,还要感谢那个愿意站出来说话摆证据的摄影社社长。
只不过他记得那人为人老实不争不抢,还有些懦弱,居然也会愿意淌这趟浑水?
连这样的人都会顶着舆论压力站出来为韩君泽说话,让林枳很是敬佩,至少同样的事放在他身上,他并没有那个勇气去做,即使知道韩君泽是被冤枉,也宁愿选择躲避选择沉默。
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一整天,林枳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放学前,他给小何叔叔发了条微信消息,让他不用来接,自己去书店逛逛。
结果没想到原本晴天大好的一整天,在最后放学时,天阴沉沉地就压了下来,一场闷雷打过,就下起雨来。
晟明市盛夏的月份,天气像娃娃脸一样说变就变,连手机信号都连带着差了两格,林枳向小何叔叔求救的消息转了好几个圈,也发不出去。教室里的学生早已走光,这时想蹭伞同行也没条件,最后林枳还是决定趁着雨没那么大先去趟书店,还能买到伞。
书店是个老书店,店名叫“白鸽”,地方小,装修也旧,墙皮七零八落地脱落了不少,如果在门板上画个红拆都不为过的程度。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叔,叫诚叔,体型壮胖,留着憨厚的三下巴、肚腩、黑框眼镜、艺术感十足的长发,活脱脱是刘欢老师20版,性格随和,从不赶人。
林枳从高一时就经常来这家书店,因为他觉得有种复古的情调。
门口的贝壳风铃、脚下吱呀吱呀的木板地面、店老板独特的艺术家气质、拥有单独休息的阅览室……
一来二去,成了这里的常客。
雨天的书店人比平时多,一半都是来躲雨,也更嘈杂。
刚一进门,林枳就抖了抖半湿的校服外套,拨弄了两下头发。
诚叔一看到他就乐了,粗糙的大手马上放下手中正在穿的千纸鹤的新风铃,拿手指隔空点了点他:“嘿,小林,你来啦,我刚刚还在寻思呢,今天店里进书,你八成得过来,这不,让我猜对了。”
“诚叔。”林枳冲他笑了笑,“他最近有送老碟片来吗?”
“哎呀,小林,上次不是给了你好几盘嘛,这才几天,都听完啦?”
林枳摇了摇头:“上次的有几张磨损的比较严重,都没法听。”
老碟片这种东西现在很少人家会收藏,就连林枳家这种音乐世家都没有,寥寥几盘也都是他从诚叔这里讨来的。
准确来说,是从一个男生那里买来的。
从一年前开始,有个神秘的男生就隔三差五地经常往诚叔这里倒卖碟片。
林枳对老碟片有收集癖,每次都从诚叔手里再买来,一来二去,由诚叔在中间牵线,两人就在微信上加了好友。
林枳只知道他和自己一个学校,两人互相不通报姓名年龄,只做单纯的网友,拔了网线走大街上谁也认不出谁来。
“嗐,你再等两天,等那个男生送来了新的,我立马联系你。”诚叔随口对他说,还在全神贯注地穿千纸鹤风铃。
“好。”
林枳瞄了眼那细线和指甲盖大小一样的纸翅膀,与那双手的风格格格不入。
他收回目光:“对了,诚叔,一会儿我走时,借把伞可以吗?”
“哎呀不巧了,”诚叔说,“你看这店里人这么多,伞都卖没了,我放在店里那把刚刚还被另一个小同学借走了。”
林枳说:“没关系,那我去选两本题,等雨小点再走吧。”
“好嘞。”
书店里的水泥地板被踩出连续的湿脚印,外面一声声闷雷,天阴阴沉沉,书店挂着的灯泡昏黄,影子落在地面上,仿佛团成一摊子乱七八槽的沉默凄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