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她一个小小的孤魂野鬼,没有魏家祖坟庇佑,早不知道被外面的哪个老鬼谁给吞食了,更别说得了机缘,可以走鬼修一途了。
莺时想着,忽然又有些担忧。
“侯爷。”她看向一侧得了空就在看书的人,说,“你我可以不结阴亲吗?”
周伯崇的手一顿。
“为何?”他看向莺时,墨黑的眉微皱,不待莺时回答,紧跟着就问,“你不愿与我定下关系吗?”
说话间,他放下书,满脸肃然的看着莺时。
莺时顿时有些紧张忐忑。
但她着实在意这件事,竟也没有退缩,而是迟疑着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我不想再绑在一个人身上了。”莺时垂眸,闷闷的说,“我想多看看这山川河流。”
周伯崇徐徐吐了口气,原来如此。
“莺时,”他放轻声音,说,“你对阴亲的关系有误解。”
并不是所有阴亲都如同莺时与魏春华这般。
世间大多数东西都要分三六九等,便是阴婚契约也是如此。似她与魏春华的契约便是最低级的那种,这意味着也会更苛刻,会将一人一鬼牢牢绑在一起,只要魏春华还活着就伤不了她,相应的,她也不能离他太远。
“你我定下契约,不会对你有所限制。”周伯崇说。
云乡子道行高深,之前细细为他讲述过种种契约的类别。他选择了其中一种。分享运道,祸福与共,不会限制她,可以随她来去。
莺时怔怔的听着,到最后,眼一抬,不由惊愕。
“侯爷,”她欲言又止,有许多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可好?”周伯崇看她,徐徐问。
自然是极好的。
可……
“侯爷,这对你会不会不太好?”莺时担忧。她只是一个鬼魂,身无长物,自然也不惧失去,可周伯崇呢,他是个大活人,有身份地位,权势富贵皆在掌中,说是祸福与共,可说到底,其实是她占了他的便宜。
周伯崇看她,不由无奈。
他活了这些年,见得大多是利益争锋,为了一点好处斗的你死我活。谁知喜欢上的人,竟是这样单纯柔善的性子。若别人,他只会觉得傻,但是莺时的话,他只觉得她纯澈可爱。
傻姑娘,何必管别人,自己好才是最要紧的。
“不会。”周伯崇说,含了笑勾起她的袖角,捏在指间,说,“莺时这样好,是我占了便宜。”
莺时顿时耳热,道,“侯爷可莫要这样说,我平平无奇,哪里称得上一个好字。”
但被夸,总是值得高兴的,说着她眼中不由噙了笑。
“莺时太过谦了。”周伯崇低声反驳,一一细数她的好,道,“你是鬼修,魂体清灵,心境澄澈,修炼起来一日千里,短短几年就已经这样厉害。而我,只是个小小凡人,以后怕是还要你保护我。”
“害怕吗?”他问。
这自然是托词,周伯崇怎么舍得让莺时去做危险的事。
莺时下意识摇头,若能帮上周伯崇,自然再好不过。
“我不怕。”她认真的说。
“那就劳烦莺时了。”周伯崇笑起。
莺时不由有些羞怯,目光下意识避开。
她暗自苦恼,明明已经成了鬼,没有心跳,没有体温,只有一团阴气凝成的身体。可最近面对周伯崇时,她总有种面红耳热,乱了心跳的感觉。实在是……
水路往苏州,早起晚停,一路要三天多的时间。
等到大船停靠在熙熙攘攘的码头,正是上午。
亲卫先行一步,早就有人安排好了食宿行程。
侯府在姑苏也有宅邸,外面看着不算显眼,但内里景致绝佳,莺时听周伯崇提起一句,是某个富豪置办的私宅,花了不少心思,后来因故落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