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汤是南风馆里常备的,静琴不放心,亲手煮了半锅,一些分与叶卿卿,一些盛出来送进屋内。
叶卿卿倒也没推拒,很是自然地接过来,仰起头,咕嘟咕嘟一口闷了。那架势,活像是在大口饮酒,而非在喝醒酒汤。
在静琴来送汤水的间隙,谢琼在余光中扫见一手端着瓷碗、一手抱着佩刀的叶卿卿。对方闲闲地倚在廊下柱子上,姿态好不潇洒风流,惬意异常。
这么一瞧,便是谢琼本人,也不得不承认一点——若是叶家女郎真是个郎君,遍数全长安,确实揪不出几个五陵少年能与之风采相媲美。
当然,谢郎君对自己极有信心,打从心底认为他还是要比对方略胜一筹的。
可这念头一起,他脑海中就开始不断重复昭宁的那句“若是卿娘为卿郎,本宫才不嫁谢君回”……
等到静琴退到屋外,蠢蠢欲动的谢琼这才凑近一些,去到吃得正香的小公主身旁。
“皎皎,你喜欢我做的糕点吗?譬如胭脂糕,还有今日这个红豆酥饼?”
昭宁一口酥饼一口汤,虽然没空开口说话,但还是及时点头,以表喜爱。
见状,谢琼清了清嗓子:“那……皎皎,你觉得,这长安城里可有比我更好的郎君?”
昭宁正专心干饭,闻言,勉强抽出些空暇,认真回答:“除了我家英明神武的阿耶、英俊帅气的阿兄之外,便是谢哥哥你最好了。”
谢琼心下宽慰许多。
嗐!毕竟那是未来岳父是当今圣人,另一个是他以后的大舅哥,比不上也不丢人。
于是,攒下许多信心的谢琼趁热打铁,假装不在意地发出最后一问:“既如此,现下你觉得,我与叶家卿娘相比,孰优孰劣?谁更胜一筹?”
闻言,小公主露出“这怎么算是问题”的神色,眉毛一扬:“卿娘啊!”
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如利箭一般,狠狠扎进谢郎君的心里。
谢郎君那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中顿时添上几分复杂,挣扎着问:“皎皎,你方才那句‘若是卿娘为卿郎,本宫才不嫁谢君回’,该不会是真的吧……”
昭宁三下五下把最后一块酥饼咽下肚子,理所当然道:“我从来不说违心之语,这话自然是真的。”
此话一出,谢琼险些没能把持住淡定姿态。
昭宁只是年纪小,脑子又不蠢。仅需瞥一眼谢琼脸上神色,她便猜出对方在纠结些什么,于是有些哭笑不得。
小公主歪歪脑袋,安慰道:“谢哥哥你放心!只是假设罢了。毕竟说到底,卿娘与我都是女郎,此话自然不会成真。”
谢琼笑容颇为苦涩:“……”
谢邀,并没有被安慰到。
可惜,未来的驸马爷便是再吃味,也只能于夜半三更时分,自己在心里头暗戳戳泛酸。毕竟,日子总得往下过,这些酸苦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填饱肚子后,昭宁还没说上几句话,后劲便上来了,开始昏昏欲睡。
“唔……皎皎困啦……好想睡……”
于是,从这屋子出去,一直到去大门外登上马车,小公主都是被谢郎君背着人出去的。
甭看小公主生得比同龄人高一些,但被谢郎君背在背上,依旧是小小一团,可爱得很。
一路上,谢琼背着心上人,只觉得整颗心都被填得满满当当。他时不时瞟向走在一旁的叶卿卿,眼底露出莫名的炫耀之色。
等到将人送进宫中,被他的好兄弟太子李珩窥破进展,得了后者意味深长地一拍肩膀时,谢琼这心里就更踏实了。
他大度地想,罢了,左右这辈子能抱得小公主归的还是他谢君回,如今也得了大舅哥的认同,又何必因为一句假设,而跟叶小娘子过不去?
嗐,不值当!
做人嘛,还是得大度些!谁让他家小公主生得娇俏可爱,心性又天真活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