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出口的一刹那,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似乎是早有预料,傅丞砚哑声问道:“有原因吗?”闻卿瑶死死克制着,不让自己的肩膀颤抖,可是傅丞砚知道,她在哭。她颤着说道:“我们都放过彼此好不好?我害怕了,每时每刻都在害怕,每分每秒都害怕失去你……我现在,睁眼闭眼都是枪声和子弹……”“所以……?”她平复了一下,继续道:“傅丞砚,我真的累了,你给我点时间,等我能够面对和接受……”她忍着哭腔说完,再也没有说话。而整个身体却控不住地颤栗起来,就像一个空无的躯壳,在风中摇曳。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空气都凝结了,久到心肺都像撕扯般的疼痛,身边终于遥遥传来一声:“好。”视线早已被泪水冲刷模糊,她闭上眼,听着身边的人镇定地起身,穿上衣服,最后帮她烧了一壶热水,悄然离去。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她蒙着头,终于把压制已久的情绪释放了出来,放声大哭。从头到尾,她最害怕失去的,不是爱情,而是傅丞砚这个人。……思绪一点点从两年前扯回。雨水顺着窗户,打在睫毛上、鼻梁上,脸颊上,冰凉入骨的感觉,让她忽地颤了颤。“瑶瑶?”顾碧彤在身后喊道。闻卿瑶阖了阖眼,转过身来,正见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站在客厅正中央。他个子不高,很是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从她转身的一刹那,就开始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的表情。哦,新的心理医生。不过又是一个来吃瘪的人,她一点也不在乎。她慢慢趿着拖鞋,走过客厅,走过男人的身边,冷冰冰地说道:“我没病。”心理医生看了一眼她,淡笑说道:“我知道你没病。”闻卿瑶愣了愣,待视线逐步从他身上转移脸上,凝视了几秒道:“跟我来吧。”她将心理医生领到书房,关上门,“怎么称呼?”“冯沐。”心理医生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问道:“有水吗?”闻卿瑶随意倒了杯凉水,“喝吧。”冯沐没接,“你端着。”“……”又玩什么把戏。闻卿瑶懒得追问,坐了下来,“我哥付你多少钱?我付你三倍,你在这打两局游戏就走吧。”冯沐摇了摇头,笑笑,然后将一叠材料拿出来,“我跟你哥哥谈过了。”“喔。”闻卿瑶敷衍地应了应。他抬眼,推了推眼镜,又低头,“第一次,被挟持在酒店四个小时;第二次,在科斯湾被海盗用手枪击中;第三次,利布斯坎大巴爆炸事件经历者;第四次,著名的闻氏千金绑架案……”“是,一字不错。”闻卿瑶淡然自若地点头,“人生经历丰富,我是不是应该出本传记?说不定还能大卖,我得练练签名呢。”冯沐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从眼底探寻着她,然后轻声哂笑,“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你的表现非常正常。”闻卿瑶附和道:“对,我现在好得很,前几个医生也这么问过我,我也淡定如常,所以你觉得我有病吗?”冯沐收敛了笑容,拿出一支笔在指尖转了转,“闻小姐,那如果我说,你根本不是因为这些骇人听闻的事件而抑郁呢?”“……”闻卿瑶一怔,“你什么意思?”冯沐眼神凝了凝,身子前倾,问道:“两年前的夏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话音刚落,闻卿瑶忽地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她眼神涣散了一秒,眼眶红得厉害,几乎就在要歇斯底里爆发那一刻,冯沐遽然起身,按住了她的肩,低声道:“他在那边很好。”被安抚下来的情绪稍稍回复平静。她倔强地咬着牙,手中的那杯水早已泼出来了许多,洒落在地毯上,浸得脚底刺骨般的寒。冯沐问:“最近在吃什么药?”闻卿瑶阖了阖眼,颤道:“只要能睡着,该吃的都吃了。”“嗯,停了吧。”冯沐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有用。”她红着眼眶,“所以,我有病吗?”“我也不知道呢……”男人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凝视她,然后岔开话题,聊了聊别的。他指了指书桌上的一副相框,“养过狗?”“养过。”闻卿瑶瞥了一眼阿呆的相片,“退役军犬,已经去世一年了。”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冯沐拿过相框,仔细地欣赏起了阿呆威风凛凛的样子,“我从小就喜欢军犬,一生奉献,无私无悔……”两个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几乎都是在聊狗,没有再提及一句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