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被晾在一旁显得格外凄凉。
他知道阮氏是故意不理自己的,姜荔雪是外人无须在意,可是儿子也忽略了自己,只给阮氏夹菜,这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正惆怅着,忽听一声“王爷伯伯吃这个……”
他抬头一看,见姜荔雪正夹着一大块炙羊肉,颤巍巍地向自己盘中伸过来。
他心中一暖,拿起自己面前的盘子欲接。
哪知姜荔雪左手用得不太熟练,到底隔了些距离,她把持不住筷子的重量,手上一个不稳,那块炙羊肉落在了桌子上。
她忙伸筷去夹,那块羊肉就像是长了脚似的,总能从她的筷中逃脱,她不死心,硬是围着桌子追着羊肉转了大半圈,终于将这块调皮的羊肉成功夹起来,然后满意地放到了安平王的盘中。
安平王哑然失笑,正犹豫着吃还是不吃的时候,忽见阮氏一个忍俊不禁,掩唇笑了一下,眼睛虽没看他,却也似在拿余光偷瞥……
便是冲她这个笑,安平王乐呵呵地吃下那块炙羊肉,还夸姜荔雪:“荔雪真是个好孩子……”
第79章皇婶
姜荔雪恍恍惚惚地随着谢珣进了这诺大的府邸,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震撼,以至于她只记得门前的台阶很高,院里的大树很粗,假山巨石很多……
还未走到前厅,便见有许多人浩浩荡荡迎来,为首的那人身材高大、威风凛凛,谢珣与他有些相似的眉眼,姜荔雪猜想那便是柿子哥哥的父亲。
疆北的阳光太烈,照得谢珣眼睛酸胀流泪,让本就模糊的视力雪上加霜。饶是这样,他还是能看见父亲大步向自己走来,随即自己被一双铁臂揽入一方横阔的胸膛……
“吾儿受苦了!”安平王揽着儿子单薄的肩膀,言带哽咽。
“父亲……”十年的宫中生活让谢珣少年老成,性格隐忍内敛,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只是眼睛更为酸涩,泪水也充盈了许多,“儿子以后可以在您跟前尽孝了。”
“好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安平王松开谢珣,扶着他的肩膀细细打量:“听闻你在途中遇到了刺杀,为父心中甚是着急,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并无大碍了。”
“没事就好,这些天你的母亲也担心坏了,走,快去给你母亲瞧瞧去……”
“好。”谢珣越过他的肩膀,往他身后看去。
他身后站着一个女人,因为隔了几步的距离,谢珣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辨出衣服的颜色和端庄稳重的发髻,她的身边还萦绕着三个孩子,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高矮各不相同。
初时谢珣还以为那是他的母亲,但方才听父亲这样说,母亲应该不在这里。
那她是谁?
安平王察觉到谢珣的视线,便与他介绍起来:“珣儿,这是茹夫人,你该唤她姨娘……”而后又介绍了她旁边的三个孩子,“他们是你的弟弟妹妹,睿儿,奇儿,还有苡儿……”
他方一介绍完,那位茹夫人便笑呵呵地教孩子们喊人,不卑不亢的音容气度,宛如一位正室夫人。
三个孩子便乖乖地喊谢珣“哥哥”,声音并不是很整齐,满是好奇与陌生的语气。
方才父子重聚的暖意在谢珣的心中逐渐消散,转而笼上一层淡淡的失落与失望。
在京中十年,与父亲见过九次,与母亲见过八次,他们从未告诉过自己父亲还有一位夫人,以至于他一直以为父亲母亲故剑情深,只彼此一人。
万没想到府中还有一位夫人,与父亲生了三个孩子,且这三个孩子年龄相差并不大,想来这位茹夫人一直很受宠爱。
而母亲却只生了他一个,十年前他被送去京城后,母亲再未给他添弟弟妹妹。
他心中几许波澜,面上也并未显露半分,面对他们的问好,礼貌地点了点头。
暗里,手却不由他控制的稍稍握紧了几分。
姜荔雪正被王府的一切恍得云里雾里,忽觉被谢珣握着的左手多了几分力道,些微紧箍的疼痛将她的意识拽回几分。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珣,对方也在下一瞬转过头来看她,给她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容,然后将她从身后拉到身侧:“父亲,这是荔雪,先前我在信里同您提过的,在锡州她救过孩儿的性命……”
安平王这才注意到这个躲在谢珣身后的小姑娘。
先前谢珣曾派人送了一封信回来,信里说了这个小姑娘救人的事情以及她的身世,安平王对她是有印象的。
小姑娘瘦瘦小小的,虽说有十岁了,但看起来还没七岁的苡儿个头大,头发乱蓬蓬的,愈发衬得巴掌小脸一点点,脑袋上顶着伤,右胳膊还吊着,像只可怜的猫儿,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带着怯意喊了他一声“王爷伯伯好”。
王爷伯伯?
这还是安平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虽然这个称呼挺接地气了些,但却透着孩子纯真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