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极速向下,在接触到地面的前一瞬间,冰棱凭空从地面冒出,尖利边缘轻易将藤蔓划了个对穿。
庞大的藤蔓下坠,又在砸在地面前被突起的冰锥接住,细小的冰晶迸溅开,在阴暗光下发出闪烁的亮光,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
下雪了。
很奇怪的一天。原本应该是一个普通的阴雨天,在上午时候城市另一边出现反常光亮,这边又一秒入深冬,白雪落无声。
窗外的阴雨变成了雨夹雪,总觉得似乎在雨声里还夹杂了其他动静,老居民区的人从窗边探出头往外打望,却只看到了零星落在窗台上的很快就消融的白色雪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
废弃大楼各种传闻都有,之前又出过事,多看一眼都觉得晦气,没人去注意,注意了也看不到隐在雨里的高层,只回到房间又把暖气往高了调。
大楼高层的几个楼层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本上下两层楼基本被打穿,墙面上棕黑的干枯藤蔓混合着白色雪花,地面上堆叠了一层的藤蔓和不知名大虫尸体,隐约还有烧灼的痕迹,上面覆盖了莫名的粘液。
从尸体上踏过,周然放下挽起的衬衫袖口,封住窗口的冰化开,冷风从四面八方吹进,吹得凌乱碎发扬起,衬衫衣摆也跟着鼓动。
这些干部有些缠人,好在和之前一样都没什么长进,老头看人的眼光一如既往的差。
再往上一层是就算是临时转移也一定要带上的高级研究员们的地方。
和之前宽敞明亮设备齐全,并且严格无菌的环境相比,这里算得上十分简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墙皮脱落,灰色水泥墙在墙皮后若隐若现,甚至角落部分出现裂痕的地方还能看到里面的砖红的墙。
几个拼接的木桌就是办公桌,上面堆满了精贵的操作仪器和重要资料,头顶临时接通的白炽灯在风里晃晃悠悠,刺眼但照明能力确实很强。
这就是这里的全部。
原本应该在办公桌边的几个研究员已经跑到了房间的最角落,几个人跟刚出生的小鸡仔一样挤一起抖抖抖,睁着几双眼睛看他和他背后的门,左看右看没看到其他人,似乎有些惊讶。
楼下传来动静,下去的几个干部都再也没有回来,他们就猜到是出什么事了。
比打出大动静还要可怕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静。
这种情况只能有一个可能,有一方在被压着打。
这么久也没有干部回来,他们隐约有点不安的猜想。
在门打开,看到有人影走出却不是他们熟悉的干部的时候,不安的猜想成真了。
只是没想到找过来的不是料想中的监察处的人,只有一个看着很年轻且很和善好说话的年轻人。
——如果忽略对方身上和脸上的血迹,以及门背后隐隐露出的跟炼狱一样的景象的话。
周然没有对研究员动手的想法,也没有吓人的爱好,一群研究员搁那抖抖抖,他只弯腰把其中一个人藏在身后的枪拿走,就地取材利落地缚住了几个人的手,之后直接转身。
他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看到紫长卷,也没看到老板,最终在一个木桌前停下。
在这种环境下,大部分办公桌上的电脑都挤着摆在一起,中间间杂着资料和实验用具,只有这个桌子摆了一台电脑,周围堆满资料。
研究员像是走得急,电脑还没来得及关机,屏幕还亮着,原本还在翻阅的文件也还摊在桌上。
伸手碰了下戴在一侧耳朵上的耳麦,略微垂眼听了会儿,周然往桌上一坐,低头开始翻文件。
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冷,血液顺着手臂滑下,在不知不觉的时候落在纸质资料上,他略微皱眉,随手抹去了。
这些人从总部紧急转移的一个好处是,不仅人员精简了,连带着携带的资料也精简了不少,不用他再像之前一样在海量的资料里找到需要的信息。
视线简单从资料上扫过,他伸手碰上鼠标,看向电脑屏幕。
术业有专攻,研究的事情他不怎么懂,好在以前紫长卷没事的时候从早到晚跟在他后面一张嘴叭叭的,说了不少实验相关的事,重复的次数过多,他到现在还记得该着重看哪几个数据。
从之前到现在,实验一直在变,但基本框架依旧没有改变,他差不多能看懂。
这么多年,组织一直在做关于人体和活体或无生命的异能物的融合实验,真实实验做了不少,案例序号已经排到了三位数,也失败了三位数,死了至少三位数的实验者。
实验在最近成功了,有且仅有两例。一例是现在还在Y市监察处等着宣判死刑的造梦者。一例在造梦者之后。
一手支在桌面上,周然凑近电脑屏幕,墨色瞳孔映着幽蓝光亮,跟着翻动的页面移动。
在看到后面的内容的时候,他垂下眼,掏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
在免打扰开启期间,手机上已经多了一串电话,十几个,大部分来自一个号码,并且现在也有电话在试图接入。
放下鼠标,周然懒散坐在桌面上,一手卷过旁边资料上下慢慢敲着,接通电话。
电话接通,对面比他还要先出声。安静听对面把话说完,他简单应了声,手上卷着的资料轻抵办公桌,说:“这些事我们先放一边,我也没什么事。”
“……嗯嗯地点的事另说,我这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周然嘴角习惯性扬起,但没在笑,手里的资料被风吹动,发出一阵翻动的“哗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