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不好的消息是什么,他抬眼看向窗外从高空落下的夹杂着雪花的大雨,耳边是吹过的风声,出声问:
“如果时间被倒转,你能接受吗?”
“不能保持中立。”
很突兀的一个问题,那边像是在保持着什么警惕,没有回答,继续问他现在的位置。
周然不给回避的机会,略微垂下眼,说:“不回答我这边就先挂了。”
“不能。”
这句话很有用,落下之后隔一秒,对面传来简单的回答的声音。那边已经不再问他现在在的地方,回答之后紧接着让他不要再继续深入,保证自身安全为先。
握在手里的资料散开,终于被风真正吹动,像是普通废纸一样打着圈盘旋在这又明又暗的空间,发出一阵翻动的哗哗声响,一度掩盖外面雨声。
耳朵自动降噪,周然自动忽略了后面的话,猜也是这个回答,但没想到原因,于是好奇问:“为什么?”
细微的电流声之后,手机里的声音和耳麦里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手一支迅速从桌面上跳下,边走边说:“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第94章回到身边
大楼最顶层,角落的窗户开着通风,其余窗户紧闭,火炉里的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这种原始的取暖方法简单又有效,照亮了半个房间。
坐在火炉边椅子上的老人身上搭着毛毯,阖着双眼,呼吸浅到不仔细看就很难发现,像是随时随地就能睡过去一样。助理安静站在一边。
楼下的动静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安静下来,只有火炉燃烧的声音还在继续。
昏黄光亮里,火热温度阻挡不了慢慢从下蔓延开的冰霜。老人掀起眼皮看了眼,暗沉到没什么光亮的眼睛侧向一边,看向坐在旁边自顾自翻什么书的人。片刻的安静之后,他问:“你跟了我几年了?”
声音像破风箱,说话的时候像里面含了什么碎片,咯啦咯啦响。
紫长卷歪斜着靠在椅子上,继续翻动手里的书,说:“您老了脑子确实不行了。二十多年吧。”
助理在一边听得眼皮一跳。
“二十多年我应该没亏待到你。”
人老了肺管子也不行了,老人说一句话咳半天,像是要把内脏也咳出来,倒是比之前看着要生动些,终于不那么像个死人。接过助理递来的手帕擦了下嘴,他说:“你为什么要把这里卖给他?”
来的只有一个人而不是监察处,还来得这么快,有些事情他想得清楚。
以前的助理早就死在了Y市的大楼里,现在的助理是之后招进来的,不清楚以前的事,所以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能明白楼下发生的事是因为边上这个人给谁泄露了什么,眼睛没忍住一睁。
这个是老板心腹,也是实验方面权力最大的人,属于是要是出现任何事情,老板就算丢下所有干部,也一定要把人带走的地位。
闲闲翻动一页纸张,紫长卷撑着脸侧,并不否认老人的话,也没说话,态度表明一切。
老人落在扶手上的手的手指动了下,助理瞬间去掏别在腰间的枪,但在他拔枪之前,老人已经动了。
盖在身上的毛毯落地,沾染灰尘,火炉中跳动的火焰也跟着一动,原本僵卧躺椅上的老人已经覆盖在紫长卷上方,干枯发皱的手指死死掐住人脖颈,喉咙呼吸间发出一连串破碎难听的呼噜声,问:“为什么?”
脖颈被指甲掐出深刻痕迹,血液顺着滑下,沾染衣领,紫长卷被带着抬起头,有些呼吸不上来,但却笑了下。
老人的视线从他身上扫过,一双苍老的眼已经黯淡无神,却仍然像是躲在阴暗里的蛇,阴冷又尖锐。
视线上上下下扫过,翻找过口袋和袖口,老人最终停下手,眼睛对向被血打湿的衣领。
伸手粗暴地拨开紫色长卷发,他的手向着后面衣领探去,摸到什么后停下,再收回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个直径两厘米的东西。
两个手指一捏,小小的东西成了碎片,内置的芯片也成了两半。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问:“为什么?”
“他……说他会保护我。”
已经很难说出话,紫长卷依然还笑着,眼睛眯起,完全不在意捏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一副很满足的样子,说:“……这我怎么拒绝得了。”
他没有什么欲望,物欲食欲都没有,生活里仅有的研究也不是出于自己的爱好,没什么能打动得了他,但这个条件是例外。
他一直在用分开的这十几年去回忆还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他做梦也想回到那个时候,像陈济生一样站在对方身边,一直跟在对方身边。他一直在想是不是当时的选择不一样,结果也会不一样。
哪怕一次也好,他想要再体会一次被对方保护的感觉,只是口头承诺也好。
老人脸大半隐在阴暗里,说:“死也可以?”
紫长卷:“死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