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见她红肿的不成样子的眼眶,却没提,只说看见了她苍白的脸。
“我不歇着,我能耐的很,和你可不一样。”她的声音有点哽咽,执拗地把药汁喂到追命嘴边,就那么看着他,眼泪要掉不掉的。
追命无奈,眯着眼笑道:“你也得体谅我不是?躺了这么多天,现在多不修边幅啊。让我对着你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多不公平。”
他明明被伤的不成样子,醒来却不怨不尤,看起来心情可比桑菀好多了。
虽是让桑菀好好去休息的托词,但他其实说的不错。
这个落拓的男人,如今下腮的胡碴都冒了出来,眉宇间的寂寥更加深心,衣服上下都乱糟糟的,里里外外的细布上都是血迹,看起来愈发潦倒了。
但桑菀却觉得这张潦倒却终于有了生气的脸可爱极了,违心的说道:“哪里不修边幅了?眼下我瞧你比以往都要俊朗。”
说罢也不听追命继续说,勺子拼命的往他嘴里塞,让他说不出一句话。
“痛苦”的喝完整碗又腥又苦的药汁,追命极为想念他酒葫芦里的酒,只是现下当然不敢提出。
不然他将知道,什么叫一句话随机气死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当然很体贴,手腕一转,就摸出一块酸枣糕塞进他嘴里。
摸了摸他有点扎手的小半张脸,“等着,我让厨房去给你煮粥,不要乱动!”
照顾小孩似的……
追命这伤养了一个礼拜,才能勉强下床走动。
这个礼拜,桑菀除了睡觉洗漱,别的时间都眼巴巴的守着他。
追命说了好多次,自己是小伤让她好好休息就好了,她也不听,就在他眼前跟头打转。
追命是师兄弟四人里年纪最长的,他流浪江湖,什么伤都受过,但是第一次遇见有人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的,这么小的姑娘忙前忙后的照顾他,比他守着他那酒葫芦还紧,还怪感动的,心软都在心里。
当然,因为他的宝贝酒葫芦已经被桑菀管控进了乾坤袋。
他根本没法守着。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似乎总少不了拌嘴两句,任何旁人听了,都能品出那么一两分微妙的味道。
细细想来,又觉得不可能。
毕竟一个是潦倒沧桑的中年男人,一个是美的惊艳的娇柔小姑娘,看起来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
追命三岁丧父,五岁丧母,年幼时就饱受内伤之苦,后又落魄天涯,饱经风霜,多次情场失意,更是情伤难治。他看起来轻松洒脱,实则落寞无寄。
桑菀自小无父无母,从小被师兄师姐近乎娇宠着长大,天真之余有几分不碍事的骄纵。从小在门派里长大,从未经过世事,但在爱里长大的人无师自通就会怎么给予爱和感知爱。
这么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世俗里任谁来了也没法违心地说一句觉得相配,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追命内心的落寞总是风吹一般的四散,直到看着某个翩然而去的背影,才慢慢重新汇聚在心口,又被他风趣轻松的外表压在最深处。
而桑菀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离奇又宿命的经历相遇,夹杂着浪漫的惊险奇遇,生死之间的以命相护,怎么就不让人动容呢?
追命的笑里有一切江湖人的迷和悟,他的侠义赤诚和深处落寂,又怎么比不上他人呢?
。。。。。。。
躺在床上养病的日子总是痛苦又折磨的,追命自从能下床走动后,不消几日,终于在知县府里呆不住了,打算出去走走。
只要不运功打斗,只是四处走走当然没事,但桑菀却不放心,忧心他偷偷出去买酒喝。
只因嫌疑人崔某某已经向她数次讨要酒葫芦无果了。
这让她年纪轻轻就不得不忧心忡忡他出去犯下滔天罪行。
比如去找个酒摊放纵的大醉一场之类的。
当下就缠着追命,要和他一起出去,不然就乖乖在府里养病。
可怜追命从小孤苦,还没人这样管着他喝酒,只是不让他喝酒实在是酷刑,可是心里又有种说不上的心理,让他并不觉得难过。
这时候,他还不懂,这就叫甜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