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蝉疯狂伸腿踢打,双手胡乱挥舞,看到什么张嘴就咬,一身蛮力,神婆弟子抱不住她,一个不妨,被她咬了一下,疼得松了手。
落在身上的鞭子突然停了下来。
谢嘉琅从疼痛中苏醒,眼睫勉强扯开一条缝。
法坛上人仰马翻,法器香烛散落一地。
一个胖乎乎的团子,头发散乱,小脸脏兮兮的,衣衫上直冒火苗和黑烟,平时含笑的杏眼红通通的,瞪得溜圆,很凶狠的样子,直冲到木桩前。
九妹妹。
谢嘉琅青紫的薄唇轻轻动了动。
走开。
他轻轻地道,气若游丝。
呆子,快走开……被鞭子抽到……很疼……
九妹妹没有走开。
她哆嗦着,转身张开胳膊,挡在他面前,稚嫩的脊背挺得笔直,朝威严的神婆大喊:“不许打我哥哥!”
神婆手指谢蝉,大怒:“这是谁家孩子?!”
“我家的!”
院门处传来一声大喊。
谢六爷带着仆从急匆匆赶来,冲上法坛,抱开谢蝉,拍灭她身上燃起来的火苗,指挥众人解开谢嘉琅身上的绳子。
谢嘉琅已经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谢六爷看谢嘉琅面无血色,嘴唇发紫,吓得不轻,掀开他的衣裳一看,孩子身上鞭痕交错,皮开肉绽,还有烫伤烧伤的痕迹,找不到一块好肉。
来的路上谢六爷听神婆的其他弟子说了,一个月前谢嘉琅被郑氏送过来,神婆几乎每天都给他驱邪送祟。
送祟的法子,无非就是捆起来鞭打,针扎,火烧,冷水浸,不让孩子吃,不许他睡,日夜对着他念经击鼓……
谢六爷听得后怕不已,要不是今天叫团团撞上了,大郎这孩子得被折磨成什么样?
神婆看谢六爷面色不好,冷哼:“我本不愿多管闲事,只是看贵府大夫人一片慈母之心,心下不忍,才耗费自己的法力,开坛为公子驱除邪祟。你家小娘子打乱我的做法,惹怒各路神仙,出了什么事,怪不得我!”
谢六爷知道神婆这种人常在内宅行走,精明狡诈,惯会蛊惑人心,懒得和神婆废话,叫人抬谢嘉琅回府。
路过郑氏身边时,谢六爷朝她拱手示意。
“大嫂,你这是胡闹!”
谢六爷拂袖而去。
马车先直接去附近的医馆,大夫看谢嘉琅气息微弱,立刻喂他服用人参丸,为他擦洗伤口,抹上药膏。
谢嘉琅醒了一会儿。
谢六爷安慰他:“大郎,别怕,六叔带你回家去。”
谢嘉琅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他意识模糊,声音很轻。
谢蝉趴在床头,听见他不停呢喃:“……阿娘……我身上的脏东西……弄干净了吗?”
“弄干净了……就可以回家……”
蓦地,谢蝉眼眶滚烫。
她低头,在谢嘉琅耳边轻轻地道:“大哥哥身上没有脏东西。”
他只是不幸得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