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冬起身,从妆奁的抽屉里拿出一纸书信。
“这是夫人的绝笔信,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拿给大人看,正合适。”
裴行之急切地接过,一目十行。
看到后面,连手都在颤抖。
拂冬恨恨地盯着他,
“夫人性情良善,哪怕受了天大的误会,哪怕被折磨得断送性命,她想要的,也只是一纸和离书。”
裴行之脱力般跪在床前,红着眼,紧紧握住我的手。
只喃喃道:“我会延请名医,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悬在空中,看着他痛入骨髓的神情,笑了笑。
裴行之,我治不治的,还有什么要紧。
从前我不想死在冷冰冰的裴府,一纸和离书可以打发我。
现在我唯一关心的,是你失去的,还远远不够。
8
我昏迷三日,裴行之一直陪在床边,不眠不休。
我睁开眼时,向来注重仪表的他,眼中已血丝遍布,脸上长满胡茬。
他见我醒来,面露喜色,赶紧让人端来汤药。
又轻手轻脚地扶我起来,将碗递到我唇边。
我接过,抬手泼了他一脸。
这是向来乖顺的我,第一次违拗他的心意。
褐色的药汁从他脸上淌下,裴行之有些怔愣,闭了闭眼。
又起身,亲手给我重倒了一碗。
趁他转身,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这是他的屋子,他的床铺。
他的味道充盈着我的感官,只令我作呕。
但连日的昏迷让我身体虚弱,登时摔在地上。
裴行之冲过来抱起我,眼眶通红,
“对不起,阿念,都是我的错。”
“我知道你生气,你打我骂我吧!”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可你不能和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我抬眼,窗棂外,大雪纷纷扬扬。
“还记得吗,从前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天。”
“暖烟郁郁寡欢,你为了逗她高兴,便让我在雪地里跪了一个时辰。”
“裴行之,你知道那有多冷吗?”
裴行之满眼痛苦,“阿念,从前种种,都是我不对。”
“我现在就去自罚,你所受的委屈,我都会补偿你。”
“只要你能消气,我愿意做任何事!”
语毕,他当真走到雪地里,直直跪下。
家丁来来往往,都不敢抬眼去看。
我漠然地看着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