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秦甫之没再否掉陆迢。
他说的不错,此事到底是秦霁的终身大事,问一问再否掉也不碍事。
彩儿端了刚泡好的茶迈进门槛,秦甫之收拢思绪,从秦霁手中接过热茶,语重心长道:
“婚姻大事绝非戏言,你如若不愿意,那咱们就不嫁。不必顾虑旁的什么,有爹爹做主。”
秦霁正在倒茶,手腕一顿,茶水险些洒在桌上。
爹爹能说出这话,必然做好了得罪今上的打算。他们一家好不容易才在京城团聚,真能担得起抗旨的后果么?
秦霁慢慢捧起青釉盏,薄瓷盛着热茶,尤在手心发烫。
慎重想过之后,她点头,“我愿意的。”
*
魏国公府的聘礼在上元节前一日送到了永昌坊。
陆奉前两年因坠马摔断了一条腿,辞官致仕,一直留在金陵修养。
登门送聘的是永安郡主。
一大早,门外便站满了抬礼的小厮,几乎要将整个秦府围得水泄不通。
过礼的抬盒搬了一个上晌,库房放不下,没多久正院也变得满满当当,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许多人都在外瞧热闹,永安郡主身边的榆嬷嬷唤了个小厮,给街上的邻里小孩们送喜果,将人群欢欢喜喜地哄散。
秦甫之请永安郡主进了正堂,两人一处喝茶说话。
几月前他们险些成为死仇,谁能想到今日竟成了亲家,按说该有些尴尬。
为人父母的,尤能理解彼此。
永安郡主主动提起此事,只骂陆迢活该。两个都是直来直去的脾气,几番谈话下来,彼此倒也没了芥蒂。
“秦御史,我还有一事。”永安郡主在堂内扫视一圈,和善笑道:“今日能否见令爱一面?我有东西要单独给她。”
秦甫之要叫人去喊秦霁,却被永安郡主拦住,“这头一回,还是我去见她吧,您叫人给我带个路。”
秦霁在自己的小院里。这几日过节,秦霄不必去学塾,也赖在她这儿。
永安郡主才跨进东院的月洞门,远远便听到屋子里一阵欢声笑语。
雕花镂空的屏窗半开,娴静漂亮的姑娘坐在榻上,眉眼弯弯,柔似春柳,唇角往上抿起,偷笑的模样俏皮又可爱。
与她对坐的是个少年郎,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少年郎正拿着绣绷,低头穿针引线的动作有模有样。
过得会儿,里面又是一阵笑声传出。
这笑声并不是秦霁所出,而是彩儿与环儿,她们站在一旁的秦霄身后,笑声一串接着一串。
屋内人在观赏秦霄练习多日的“大作”,都未发现院子里来了生人。
“郡主稍等,我这就去知会小姐。”引路的侍女福身一礼,转而被榆嬷嬷拉住了手臂。
榆嬷嬷努努嘴,示意去看永安郡主,她还在望着里面。
“姑娘再等等罢。”
屋内,秦霄又是一番飞针走线,少顷,将自己绣成的帕子展示出来,对着秦霁得意扬眉。
“如何?姐姐,你喜欢么?”
红帕上白色织线成了一团,依稀能看出是朵花,虽不是栩栩如生,但比自己的绣工要好不少。
这几日过节,秦霄不必去学塾,在家一门心思地练绣花,他虽不说,秦霁也知道他是想亲手绣自己出嫁时的盖头。
这是京城女子出嫁的风俗,母亲不在,秦霁上面也没有姐姐,秦霄倒是一直惦记着。
想着他也是练了多日,秦霁不好打击,艰难点头,“绣的很好……这是什么花?”
秦霄愕然,“这是兔子!”
彩儿和环儿没忍住,噗嗤一声,双双捧腹笑出声。
秦霁也憋着笑,“我其实看出来了……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