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指婚一事过于巧合,且与自己脱不开干系,秦霁若误会那是自己一手设计也再正常不过。
陆迢从不喜欢把事憋着,禁微则易,救末则难。*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望向窗外。
月明云淡,星点斑斓,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
秦府。
秦霁接连几天日夜颠倒,早就分不清时辰是什么。
侍女们都歇下了,模模糊糊听到更夫的锣声,秦霁坐了起来,屈膝顶着下颌,抱着一团被褥靠在床头。
蓬松长发落下肩头,垂到腰际。
彩儿知她夜间会醒,特意在架子床内留了一盏烛火,姑娘家窈窕的侧影就这么映在薄如纸的绡帐上。
在外面,甚而能看清她翘起的长睫。
秦霁坐了好久,终于恢复一点神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带着浓厚的问道:“彩儿,你睡了么。”
她之前嘱咐过,过了二更,便不必等在这儿服侍她。
没听见彩儿回话,秦霁知道现在大约不早了,她松开被子,正要自己下床,床帐外却响起了窸窣倒水的动静。
稍顷,帐子被人撩起,外面递进一盏温茶。
握着茶盏的手指如竹节修长,和彩儿肉嘟嘟的手显然不同。秦霁微微一顿,仰起脸,柔软迷濛的眸子瞬时添上了几分愠怒。
“你——”
她睡了太久,才说一个字,嗓子便开始发哑,还带着些想咳的痒意。
陆迢挺阔的肩背弯下来,将茶盏又递近一些。
“先喝水,热的。”
秦霁接过来,小口小口啜饮,喝了半盏便不喝了,剩下的茶盏被陆迢取回去。
她仰颈看着他,水润过的嗓子声音泠泠。
“陆侍郎去别人家拜访莫非也是这样,三更半夜闯进女子闺房?”
她脸蛋还是粉扑扑的,明眸忽闪,颊侧的粉意晕成妆,恰似海棠春睡,花坠人醒。
秦霁的发丝翘起一缕,才饮完茶的唇瓣湿润,陆迢几欲心猿意马,难得露出一丝忙乱,避开视线。
却又见她穿着修裁极为合体的单薄寝衣,紧贴着窈窕娇躯,两团丰盈雪白似要呼之欲出。
陆迢掩唇咳嗽了一声,“当真要在此处说话?”
他的神色透出些许不自然,秦霁当即反应过来,好看的黛眉拧起,从他手中夺回帐子放下来。
陆迢的旖旎心思被迎面一阵细风吹散,望着她急急转过去的背影,添了几分笑意。
秦霁回过头,隔着绡帐瞪他一眼,“你出去。”
陆迢依言去了屏风外坐着。
他先前已经将她的房间看过一遍,此时再看还是有十分的兴致。
她喜欢喝什么茶,房间是什么布置,爱看什么书,闲时玩的是什么小玩意——陆迢对秦霁的一切都充满旺盛的求知欲。
窗台摆着一盆小花,他不知名字,却看的仔细,直到秦霁出来,他的视线才回到她身上。
秦霁换上了衣裙,从颈到踝遮得严严实实。长发则只取一条发带束起,松松搭在身后。
“你来做什么?”
冷冰冰的语气。
仿佛在她心里,他们之间若是无事,老死都不必见面。
“你不肯见我,只好出此下策。”陆迢踱步到秦霁面前,解释道:
“赐婚一事,我事先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