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才濛濛亮,陆迢已经醒了过来。
下午便要在济州码头靠岸,船开得快上了许多。
他偏过头,一旁的秦霁还闭着眼,睡得恬静。
昨夜那封信她没看。
忽然想起和她初见时的情形。
寒冬未尽,白色斗篷掉在半化的雪上,她只穿着一条水色的襦裙,极为刻意地扑在李去疾怀里,一声声喊着“三哥哥”。
陆迢撩开挡在她脸上的散乱发丝,时隔数月,原来当时一面竟被记得如此清晰。
三哥哥?
好亲切。
陆迢知道她父亲本也姓李,只是陇西李家那么多男丁,她能喊出多少哥哥来?
他在她腮边咬了一口,又想起那日李去疾要去安善坊,路过御史府外,在梯子下接着她的那个禁卫军里的人。
二人想必也认识。
这一想便停不下来,接二连三的人影浮现在陆迢脑海。
还有给她送大氅和银两的冤大头,那个为了她把人踢到河里的清河县主。
便是分派到各地的通缉令,她秦霁的这张都能出现这样一副全然对不上的画像。
这回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陆迢此刻才发现,围在她身边的人,竟有这样多。
他何尝不是?
第072章第72章
船停靠在济州渡口时,天色已经不早。
将要下船,出房门前,陆迢拿出了帷帽给秦霁戴上。
“方才说的都记住了?”
秦霁点点头,他仍不动。
两人隔了层白纱对视,秦霁先垂下眸,低声道:“三爷。”
这才走了出来。
陆迢先时说了遍两人此行的身份,他叫孙谦,江省人,现来赴任济州的通判。
而她则是他在金陵买的小妾,仍是姓禾。
两人到了岸上,陆迢看一眼渐昏暗的天色,并未去州衙领职,而是同秦霁先到了客栈落脚。
定的是上好的厢房。
入夜,秦霁洗沐完,便见陆迢身穿寝衣半靠在榻边。她一顿步,去了另边椅子上坐着,歪着头绞起了湿发。
自打她得了风寒,头脑总是昏昏沉沉的,就连在船上这两日也不甚清醒。
刚刚沐在水里的时候,秦霁才忽然疑惑不解,她怎么又给陆迢当了外室?
简直像在做梦。
可惜并不是好梦。
她想得出了神,手上动作越来越慢,同样一绺头发被蜕巾擦出了卷毛也没发现。
一道黑影覆到身前,秦霁恍然抬起头,一张蜕巾迎面盖了下来。
她顿了顿,喊道:“三爷?”
“好好擦。”陆迢取下她手中半湿的蜕巾,幽幽说道。
等秦霁把头发擦干,灯架上的烛火已经矮了大半截。
时辰已经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