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笙没想到萧弄还要给他擦脚。
偏生定王殿下不太会伺候人,更没伺候过他这样娇气的人,哪怕略微收着力道了,也擦得钟宴笙一抖,白生生的脚丫透出红来。
萧弄顿了顿,盯着他的脚停下了动作,漫不经心地摩挲了两下。
带着薄茧的有力大手圈着自己的脚踝,记忆仿佛回到了那晚摇晃个不停的画舫上。
钟宴笙被那道落在脚上的炙热目光盯得愈发坐卧不安起来,后背阵阵发麻,脚趾不由微微蜷缩,有些紧张地叫:“定王殿下……”
听到钟宴笙紧绷的声音,半跪在地上萧弄抬了下眼,深蓝色的眼眸宛如某种兽类,盯着自己的猎物不放。
怎么感觉定王殿下跟踏雪似的。
钟宴笙更紧张了,长长的眼睫颤抖个不停,像他画的那幅寒梅栖鸟图上,在枝头摇摇欲坠的小雀儿。
很可怜,又可爱。
萧弄舔了下犬齿,眼底透出几分难以觉察的笑意:“怕我?”
钟宴笙飞快地看他一眼,迟疑了下,诚实地点点头。
怕还敢去长柳别院找他。
小雀儿当真是痴心一片。
钟宴笙忐忑地等待了会儿,脚踝才被放下。
他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方才隐隐的想法很奇怪。
定王殿下又不是踏雪,怎么可能咬他舔他……他真是想多了。
直到这会儿,他才注意到,萧弄似乎一整夜没睡,眼底带着淡淡青黑,穿着昨晚的那件松石绿色袍子,身上萦绕着几缕淡淡的血腥气。
钟宴笙怔了一下,毛茸茸黑乎乎的脑袋凑上来,嗅到萧弄腰
()带前,鼻尖的血腥气愈发浓重,他的眼底不由浮出了担忧之色:“殿下,您受伤了吗?”
要不是他的眼神太过干净,萧弄都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看来是严刑拷打的时候,不小心溅了点血在身上。
萧弄沉默了下,抬手把钟宴笙的下巴抬起来,免得他再像只小狗似的,在危险的地方嗅来嗅去的,面不改色道:“嗯,昨晚遭了刺客。”
钟宴笙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啊?”
拷问了一整夜,总算从那几人嘴里撬到了不少消息,还拿到德王两条新的运输私盐的路线,说不准还能再黑吃黑一波,劫点私盐回去充军费。
收获颇丰,萧弄心情不错,逗他:“处理了一整夜,乏得很,用点早饭,去书房读书给本王听?”
血腥气这么浓,钟宴笙都不敢想萧弄受了多重的伤,觉得他可怜极了,没有多想就点头答应了:“好。”
昨晚钟宴笙吐成那样,负责掌勺的亲卫连夜学习姑苏菜谱,送来上的早饭清淡精致,很符合钟宴笙的胃口。
钟宴笙用饭的时候,萧弄去沐浴了一番,出门时剜了眼无辜的展戎:“也不提醒本王沾了血。”
展戎:“……”
钟宴笙没想到自己还有重操旧业的一天。
甚至他在长柳别院的小凳子,都被拿回了王府,搁在萧弄书房的罗汉榻边,被教训过的踏雪趴在旁边,显得格外老实,一见到钟宴笙,大尾巴又忍不住摇了起来。
钟宴笙被舔得有点生气,没有搭理摇尾巴的踏雪,捧着萧弄递过来的书,不由愣了愣。
前一阵从雁南山回侯府后,他生病了几日,不用早起读书,就让云成给他买了个两个话本子偷偷看。
萧弄递给他的,就是他看过的那个话本子的下册。
这话本子是从闽南一带传来的,近来在京中颇为流行,闽南一向好男风,这话本子写的也是男人和男人的故事。
是个娇娇气气的世家公子跟个冷面王爷的故事,故事里写那位小公子暗中恋慕王爷,偏偏王爷不懂怜香惜玉,每每惹得小公子黯然神伤,默默垂泪,甚至呕血。
牙酸得很。
钟宴笙都想不通,怎么还会有比他更事多、更娇气的人。
若不是书房里的闲书都被淮安侯收走了,云成又是偷偷摸摸买来的书,他都看不下去。
联想到萧弄别院的书房里,还收藏了男人和男人的艳情话本,钟宴笙艰难地吞咽了下唾沫,偷偷望了眼洗去一身血腥气的萧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