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想要到院子换换气,才刚迈步,却被李半初拽住袖子。
他微微偏过头,听到李半初呼吸声微微颤抖,像在压抑着什么。
“你怎么……”
阮柒以为他哭了,往他脸上一摸。哭是没哭,倒是因他这一摸,惊了一跳。
他无奈道:“好罢,我答应你了。”
李半初只是拽着他思考措辞,什么都没说,他竟然就答应了。
他似乎忽然掌握了拿捏阮柒的法门。
阮柒说答应,就是答应,断不会使小把戏,例如趁夜离开,或将他们支开再走之类的。
李刻霜被委以重任,临行当天,忽然把李半初揪到院墙边,好一通威胁。
“你发的誓,可得牢记在心。”他小声道。
“霜师兄,你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阮柒是那种人?”李半初小声道。
“你每天跟前跟后‘师尊’‘师尊’地喊,很难不让人怀疑。我……看到过不少……那种……”
“哪种?”李半初纳闷。
“就是你那堆谶书里……有那种……那种本子……”
“师尊文学?”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
李半初勃然大怒:“李刻霜你皮痒了敢翻我的书!”
阮柒在东厢同李无疏道别,听到这动静疑惑地朝窗外探了探身。
李刻霜连忙压低声音道:“你敢跟师兄出言不逊?”
李半初心说迟早要把你一顿家法伺候。
东厢房内。阮柒捏了捏李无疏的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我走了,无疏。”
李无疏神态恬静,无动于衷,像尊石刻的神像。
才走两步,阮柒又回转床边,俯身在他眉间留下一吻,缱绻深情。
李无疏自也无动于衷。
曾经清风送花,落雪诉情,他始终沉寂无声,无欲无求,像沉溺在梦里。
阮柒无法知晓,那梦里有没有自己。
后来他曾万分后悔没有听从劝告。
若他没去取那一味药,或者在这日与李无疏多温存一时半刻,可能都不会那般后悔。
他戴上半旧帷帽,半截绢纱遮住面容,朝黑暗中伸出手,他的弟子上前扶住他的手腕。
“启程了,半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