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在?那?无数道投来的神色各异的目光里,抬手摘下了帷帽。
这一路她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坐在?车上也是睡,肚子大了,脸颊也饱满了,又因捂了一路,夏日?晒黑的皮肤又白回来,宛若她耳垂戴着的那?两颗珍珠耳珰般,散发着皎洁的、柔美的莹光。
乌发雪肤,肌理细腻,白里透红,还?有她眉眼间那?份从容不迫的沉静,叫她整个人比从前更为娇媚明?丽,竟一时叫人挪不开眼。
在?这一片诡异的静谧里,沈玉娇望向面前的王氏,盈盈行了个礼:“儿媳沈氏拜见母亲,母亲万福。”
很规矩的一个礼,手臂弯曲的弧度都完美到?无可挑剔,仿佛如从前一样。
可在?场众人都心照不宣地?感受到?,不一样了。
眼前的沈氏再不似从前那?般卑怯温驯了,她行完礼,抬眸看向王氏的目光,直白、锐利、再无半分敬重。
堪称大胆无礼。
王氏也眯起眸,嘴角险些掀起一抹冷笑,但身后?嬷嬷悄悄顶了下她的手肘,她克制住了。
这儿媳的怨与恨,她尽可受着,却不能是当着二房、三房的面,丢了长房的体面。
“起来吧。”
淡淡三个字,再无其?他话语。
沈玉娇有些诧异,但在?心里斟酌片刻,便也明?白了。
也罢。
一码归一码,如今她既是裴瑕的妻,长房的脸也是她的脸。
当着别人的面自抽巴掌的事,婆媳俩皆不会做。
似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裴二爷轻咳了一声,上前一步与王氏和裴瑕道:“长嫂,您先?带六郎媳妇回后?院里歇息吧。六郎,走,咱们去书?房说话。”
裴三爷也附和着:“是啊,这都大半年没见了,咱们叔侄可得好好叙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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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捏紧掌心那?只柔软的手,面色始终淡然,嗓音不疾不徐:“两位叔父盛情,侄儿本不该拒。只一路风尘仆仆,实是有些疲累。且这么多?日?未曾见过母亲,心头挂念,想与玉娘先?去母亲院里请安,还?望二位叔父谅解一二。”
人家亲母子想亲近叙旧,他们两位庶出的叔父自也没道理再拦。
对视一眼,皆一脸理解地?点头:“是是是,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在?外的这些时日?,你?母亲是最挂念你?的,咱们明?日?再喝茶叙旧也是一样的。”
又一番客套寒暄罢,裴二爷和裴三爷便带着各自妻房子女散去。
方才还?乌泱泱挤满人的热闹花厅,霎时变得清冷静谧,厅中唯剩王氏、裴瑕、沈玉娇三位正经主子。
王氏垂眼,乜过小俩口牵着的手,眼底情绪几番变换。
再看自家儿子那?周身掩不住的清正之气,还?有什么不明?白。
非但是疑了她,还?要大义灭亲呢。
良久,王氏长长吐出一口气,扫过眼前二人:“不是要叙旧?”
她转过身,背影笔直,雍容倨傲:“跟上来。”
【42】
【42】晋江文学城首发
裴瑕与沈玉娇原以为会去王氏院里,万万没想到,王氏却将他们?带去祠堂。
一迈入眼前这座砖雕精美、飞檐翘角的古朴祠堂,裴瑕与沈玉娇两人的神情也变得庄重。
这?祠堂虽不如闻喜乡下那间高大气派,但夏日里洪水来势汹汹,也无暇顾及太多,只能着急忙慌将祠堂里的祖宗牌位、画像、族谱等物运来洛阳,临时安置。
待乡下祠堂修缮完毕,河东裴氏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是要风风光光请回?老宅。
走进堂内,神龛上是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祖先牌位与先人画像,裴瑕与沈玉娇连呼吸都放得沉缓。
相较于他们?的肃敬,王氏淡然自若地走到神龛旁,站定后,朝身旁的高嬷嬷递了个眼神。
高嬷嬷会意,立刻带着一干奴仆退下。
一时间,庄严肃静的祠堂里,只剩他们?三人,以及这?一屋裴氏祖先的魂灵。
裴瑕最先开口,打破这?份静谧,“母亲,为何?带我们?来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