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说这么老半天,梅花糕都要凉了。”
谢无陵拿过?个牛皮纸包拆起:“这玩意儿得?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牛皮纸包里摆着?四个整整齐齐的香甜糕点,白白糯糯做成梅花形状,面?上还撒着?些?碎果脯,散发着?微微热气。
“尝尝。”
“嗯。”
沈玉娇拿起一个。
谢无陵看着?她小口小口吃得?斯文?,真像兔子啃菘菜般,嘴角微翘,“本来还想买万记的烤鸭,整个金陵城就属他家鸭子烤得?最香。不过?今天去晚了,到的时?候刚好打烊。看看明?日得?空不,得?空就斩只回来……我们金陵的烤鸭可是出了名的,你在别处可吃不到。”
沈玉娇吃糕点的动作微顿,而后抬眼望他:“谢无陵,你别为我破费了……”
这个家,应该没什么家底吧?她想。
“给自个儿媳妇花钱,怎么能叫破费?”
谢无陵看着?她心疼钱的认真模样,手又有点痒痒,想揉揉她的脑袋了。
手背在身后,拢紧成拳,他道:“你吃着?吧,老子先?把这些?收进屋里去。”
暖橘色夕阳静静笼着?这座简陋的青瓦小院,微风轻拂。
盯着?那道进进出出的搬东西的身影看了会儿,沈玉娇又低头,看着?手中剩下的半块梅花糕。
忽然想起之前陶婆婆的话:“肚子吃饱啦,心就没那么空,不会难过?了。”
所?以是吃饱了的缘故么。
心里忽的好像……没那么慌了-
吃过?夕食,谢无陵收拾好碗筷,便挪了饭桌,在堂屋打起地铺。
“我虽没读过?书,却也知晓一些?成婚的规矩。在咱俩正式成亲之前,我就睡堂屋。”
谢无陵打铺盖的动作十?分麻利,唰唰两下就摆好枕头被褥:“得?亏现下秋老虎,天气还热着?。你若是冬日逃过?来,那老子也顾不上那么多?规矩,定是要和你挤一个被窝的。”
沈玉娇本来看他打地铺,心头还有些?愧疚。
一听他这厚颜无耻的轻薄之言,那点愧疚立刻被羞恼冲淡,她偏过?脸:“你歇息,我回屋了。”
“沈玉娇。”
身后陡然传来男人清越的嗓音:“除了这个名,你就没其他真话要与我说?”
沈玉娇脚步一顿。
侧过?脸,只见昏蒙蒙的灯光里,身形高大的男人盘腿坐在地上,那张俊俏的脸庞虽挂着?笑,直直看来的黑眸却格外幽邃:“我的情况,柳婶子应当都与你说清楚了。要有什么不清楚,你也尽可问我。那你呢,打算何?时?与我透个底细?总不能都要成亲了,我还不知道自家媳妇是个怎么来历吧。”
沈玉娇抿唇,良久,才缓缓开口:“往事无意义,你只需知,我名唤沈玉娇,今年十?七,生于?长安耕读人家,后嫁于?……洛阳富家子弟。因着?涝灾,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日后,将会是你金陵谢无陵的妻。”
听到前头,谢无陵还沉眸思索。
听到最后一句,思绪一顿,而后薄唇翘起,一双狭眸也燃起灼灼光亮般:“成,有你这句话,老子便不再问了!”
管她从前是富家小姐,还是官家太太,反正从今往后,她沈玉娇就是他谢无陵的媳妇儿!天王老子来了也变不了。
“天黑了,你回屋歇着?吧。”
“嗯。”
沈玉娇朝他微微颔首,又替他将堂屋的门合上。
尽管他说了成亲前不会过?来,但沈玉娇回到寝屋,还是从里将门栓上。
平安不久前才喂过?一次羊奶,这会儿在床上睡得?正香。
沈玉娇轻手轻脚躺上床,撑着?半边手臂,静静看着?孩子安静的睡颜。
虽还瘦得?跟棵豆芽菜似的,但许是得?了饱食的缘故,尖瘦小脸也有了些?红润气色,哭声都比从前响亮了些?。相信再养些?日子,也能变得?如寻常婴孩般白白胖胖。
陶婆婆,陶大哥,翠兰姐,你们在天若有灵,也能放心了。
她心下轻轻道,又看了孩子一眼,才熄灯。
待在黑暗中躺下,手不禁抚上平坦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