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宝玥斋的‘小铺头子’叫东山,笑起来很是讨喜和气。“许久未见大小姐来宝玥斋,小的刚才还在惦记您,南师傅刚打出来两套芙蓉遮的头面首饰,正说送去府上给您瞧个新鲜的。”他说完,一呵腰,抬眼瞧见张锦菱,立刻又笑:“张家小姐贵客,今日赏光小店蓬荜生辉啊。”“这”张锦菱手一抖,忍不住抓住郁桃的手,然后微笑。到了楼上一屏阁处,有丫鬟出来拉起卷帘,东山奉上茶水,等下人拿来那两副头面。熬煮的新茶热气渐渐散了,取头面的丫鬟还没上来,郁桃轻飘飘的看了眼东山。东山有些坐不住,忙站起来,一边告罪一边往下去。坐堂的女堂馆儿都各自忙着,东山蹙着眉喊住个小丫鬟,“阿箬去哪里了?我让她去两副南师傅新做的头面,茶都凉了还没看到她人上来。”小丫鬟呆呆的,“阿箬姐姐刚才下来,又上去了,好像是‘芙蓉遮’被送去了汀兰阁里,有客人要看哩。”坏事儿东山三步做一步跨上木梯,急蹬蹬的往汀兰阁去。果不然,阿箬还候在卷帘外,急出一头汗。东山:“头面还没拿出来?东家小姐还等着,你站在外面做什么?”说罢,他就要掀开帘子进去。“您先别。”阿箬拉住他,小声道:“就不凑巧,里头是二小姐带着位小姑娘,头面才送进去,您现在拿出来怎么行?里头那个又不是好应付的。”东山额头突突跳,“拿不出来也要想法子,这边不好应付,那头就好应付了?不是说这副头面留给东家吗?”“您也没说留给东家哪一位啊?”“还能东家哪一位?咱们东家除了大夫人与大小姐,你以为里头那位也能算?”东山气的胡子飞翘,一掌拍上额头,滚圆的身子将扭过去,便被一张放大在眼前的、娇美的容颜吓得一哆嗦。“大、大小姐”郁桃笑吟吟看着他,张锦菱探出半个头来,无声的鼓鼓掌:“说的不错哦。”霎时东山背上一阵冷汗。郁桃昂了昂头,问:“里面是郁苒?”“欸、欸。”他忙不迭点头,“是二小姐,比您早来那么些时候。”“帘子打起来。”“啊?”东山怀疑自己没听清楚。郁桃懒得再说一次,看了眼翘楚,她便上前打起了帘子。东山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郁桃抚了抚发髻,探身走了进去。她往里间一扫,看见郁苒正坐在软垫上,瞧见她露出错愕的神色,而在其旁的却是位约莫十三岁小姑娘。那小姑娘转过头来,和郁桃对个正着,个子不矮有些肉乎,但一张脸生的尤其嫩,皎洁如玉似的能掐出水来,眼珠子漆黑,三分天真七分无邪,让郁桃不由得眯了眯眼。这个人,她见过,就在靶场上,当时声音甜美、举止亲密喊韩祎‘哥哥’的那位。内间霎时静谧无声,狼烟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四散弥漫。堂倌儿与丫鬟极有眼色的退避在外头,生怕波及自身。张锦菱挠了挠头,看看郁桃又看看郁苒,最后目光落在那个模样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身上。她麻利的坐过去:“欸?还没见过段家有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你是段岐生的哪个妹妹呀?”郁桃心中冷笑,呵,不愧是段家,两个万年妲己凑成一窝,千里来相会呢?小姑娘怯生生的,看了眼面色不善的郁桃,糯声道:“我不是段家的。”她说完,郁桃毫不遮掩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嗯?不是段家的?”张锦菱剥着花生随口问,“那你是哪家的?”小姑娘坐在那像个雪团子一般,声音也小小的,“我是闫韩侯府——”郁桃抱着手靠在门廊上,内心嗤笑替她接完后半句。大抵就离不开‘韩侯府韩世子的表妹’,要么就是‘闫韩侯府世子的青梅竹马’顶多再厉害点‘闫韩侯府韩世子将来的未婚妻’。“——和婉郡主”郁桃:“”和婉郡主和婉郡主和婉郡主郁桃疑惑抬起头,继而维持着这个动作僵持在原地。那一刹那她有过很多想法,但基本上是在回顾自己之前的表情是不是太过于凶神恶煞,把小姑子呸,和婉郡主吓到怎么办?很快地,她反应过来,和善的勾起嘴角,弯了弯眼睛。“久仰大名”她的声音像一股和煦的春风,“——原来是,和婉郡主啊!”‘啊’字后带着点重音且捏腔拿调的语气,配上郁桃先是疑惑,尔后恍然大悟,最后欣喜惊讶的神情,凑成了这一幕幕自然的表情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