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逢笑衡量了一下牛大壮的身宽,往长凳另一端挪了挪,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来,坐下说。”她们这一行姑娘打扮富贵,贫穷人家哪里敢挨着坐啊?何况牛大壮还是个大男人,他尴尬地憨笑道:“我站着,站着就好。”时逢笑心里只惦记着唐雨遥缘何不高兴,也不在意这些便由了牛大壮去。“你说说,刚才她夸我救了你们,我转头说要去清风楼,她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呢?”“那清风楼是……是……男子去的……”牛大壮支支吾吾说完,脸已经红了一片。“呃,你是想说那是勾栏院吧,我女扮男装去啊,有什么不行的?”“不怪你家姐姐不高兴,去了那里,都得叫姑娘作陪,那楼里的姑娘那个是干净人,会讨人魅人的花样多着呢,这实在……”实在有些荒唐啊,牛大壮一想到时逢笑坐在风月场所,喝着小酒,搂着姑娘,让人往嘴里喂糕点瓜果,顿时一阵恶寒。天底下哪有女孩子家去逛妓院的道理?时逢笑顿时皱起了眉,饶是她再迟钝,也明白牛大壮说的讨人魅人姑娘作陪是指的什么事,看牛大壮这满面臊红的模样,她突然悟了点什么,唐雨遥可能是嫌弃她不知羞耻去鬼混?她浑身一激灵,立马站起来:“懂了懂了,我去找我家姐姐。”牛大壮心头提着一口气松了,孺子可教般瞧了她一眼。时逢笑没再跟他说点什么,几乎是急得拔腿就跑。她跑得快,竟牵扯到内伤吃痛,却咬牙忍着没停下来,她的红衣在夜色下冶艳,并不曾知道牛大壮家左侧院落前的花树下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见她背影后,大的拉住小的,飞快挪了两步躲到花树后面黑暗中。白色面纱上,郭瑟的那双瑞凤眼微垂,腾升出失落之色。身侧的笠儿拽了拽她的袖子:“师父,为什么不自己去给时姑娘送伤药啊?明明八喜姐姐是告诉你时姑娘伤了,笠儿也看得出,师父很关心时姑娘。”郭瑟伸手摸了摸笠儿柔软漆黑的发顶:“那你为什么明明担心八喜的伤,却还是嘴上不饶人呢?”笠儿闻言脸上微红:“我……”抹不开面子?斗嘴斗习惯了,关心会显得矫情?郭瑟没再执着追问她,叹息一声道:“师父有些事不能做,但笠儿若是想关心谁,就一定要说出来,不要等将来不能在一块儿了,才悔不当初。”笠儿扭扭捏捏,郭瑟知她秉性,不再多话,牵了小小的手转身回了院内。与此同时,右边院落里,时逢笑立到唐雨遥住的屋子门口,做了两个腹式深呼吸,抿着唇抬手要去叩门。作者有话要说:作者:笑笑你个憨憨!笑笑:我说错了什么吗?作者:郭瑟你个瓜货!郭瑟:我做错了什么吗?作者:好吧你们就这样吧我尽力了==。☆、意气之争唐雨遥兀自坐在房中矮凳上,垂着头不吭声。她一回去脸色就十分难看,连带着南风铺床也小心翼翼,不敢扰了她,当属下的自然有属下的觉悟,主子不说话她也不敢过问什么。而唐雨遥心里憋闷,没过片刻就听到了门外脚步声,她不用想,便猜测出了来的人是时逢笑,刚才她走得匆忙,是因为她怕自己忍不住对时逢笑发火。咚、咚、咚——叩门声响起,接下来是时逢笑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遥遥!你睡了吗?”“……”唐雨遥憋着气,并不答话,南风瞄了一眼,大概猜出惹唐雨遥不悦的人是谁了。“遥遥,我有话对你说,我知道你没睡,你理理我啊?”时逢笑的声音很急切,听上去还有点可怜。南风正欲规劝两句,唐雨遥却已经起身走到了门边。“你说。”不开门吗?时逢笑苦着脸,嘅叹道:“我知道你是金枝玉叶,不屑花街柳巷。我是去探底的,那邹明暗地里做的勾当就是掳掠良家女子变卖到清风楼,我不去的话,事情难办啊,你别嫌弃我好不好?”她自顾自地解释起来,言下之意就想说明自己不是为了寻花问柳,也绝对不会干什么有碍观瞻的出格事,但唐雨遥却不是这么想的。“你走。”唐雨遥冷冷地说着,心中怅然。这人根本不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顺手救了那些村民,帮他们焚毁卖身契,已经够多了,给人自由得了这一宿安枕,为什么还要分那么多心给别人处理麻烦?为什么要多管闲事耽误她们赶路?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思在别人身上?“别这样嘛,你还是生我的气,我不去清风楼了,我知道你见不得污秽,我去附近的酒肆打听,行吗?”时逢笑皱着眉,耐心说着她自认为做出让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