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时逢笑把郭瑟抓上飞渺山齐天寨,郭瑟在为唐雨遥治伤途中告诉过她,唐雨遥伤了筋骨,这一生只怕是提不动剑再不能够习武了。眼下唐雨遥身上的伤是痊愈了没错,可她没有自保能力,别说遇到四处抓捕她的官兵,就连街头的混混地痞她都没辙。这一转眼的功夫,唐雨遥到底跑去哪了?该不是被抓了吧?没道理没点响动啊!时逢笑心中焦急如焚,四下张望一路小跑沿途返回去寻人。一边跑一边回忆,从她劫唐雨遥上飞渺山后,唐雨遥经历的一连串人间悲剧来看,这女人运道一向不是很好,如此想着时逢笑心中不免就更慌了。她腹诽不断:命运如此苛待唐雨遥,残暴的顺帝弄死她父母还不肯放过她,唐雨遥实惨,唐雨遥该不会是因为遇到自己才变得如此倒血霉的吧?脸上都画成那样了会被官兵认出来吗?越想越心急,时逢笑出了小道拐上大街,一路疾跑,逢人就拉住问:“见过一个脸上有青色胎记的公子吗?穿蓝色衣服,个头比我高!”“没见过没见过!”路人见她作男子打扮,出口却是一把细腻清亮的女音,纷纷觉她古怪,摇头摆手不耐烦地就走了。时逢笑跑得快,烈日炎炎下不多时额上就冒出了汗水,她也不觉累,一路从城南跑到城北,又从城东绕去城西,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把芙蓉城转了个遍。最后灰头土脸满怀落寞地往唐雨遥失踪的地方去,额间的刘海被汗湿,贴身的交领红裙背后全部粘腻在身上,贴着肌肤漉漉地让人难受,可她浑然不觉,脑中只反复回顾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唐雨遥他妈的到底死哪儿去了?!她抛下自己独自走了吗?她是不是不需要她保护了?她为什么不告而别?她真的被官兵抓了吗?不可能啊!!普通百姓不会以为前朝长公主现在是顺帝的一根心尖刺,他们所了解到的,长公主唐雨遥早就伤心过度死在了锦城公主府。百姓们各过各的日子,只要不危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根本没人关心皇族变故,除非是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诛杀亲族,新帝失德引动民愤再难堵住悠悠众口才会动摇帝位。因此顺帝虽然派兵缉拿唐雨遥,城里却连个逮捕她的通缉令都不敢贴。穿越至今从春到秋,时逢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焦躁难安怅然若失。她满心挂念着唐雨遥,那是不论前世或今生都从未有过的感受。不是同情,无关怜悯,只是那人悄无声息撞到她的眼中,然后她的世界便开始分崩离析尽数向其倾倒。没有轰轰烈烈,没有可歌可泣,没有感人至深的老套情节,甚至唐雨遥至今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叫过一次,可是爱意铺天盖地,统统兜头戳心向她袭来,然后盘旋在她的心房蛮横地生根发芽。她浑浑噩噩走入碎石子铺就的窄巷,午时阳光正暖,整个人却失魂落魄心底透凉。她把唐雨遥弄丢了……她把她本应捧在手掌,藏在心上的心爱之人弄丢了……稀里糊涂地往前走,前方弄堂传出一阵狂躁的狗吠和有人逃跑的脚步声。时逢笑原本苦着脸耷拉着脑袋,听到恶狗追人的动静后,眸中霍然一亮,健步如飞拐过窄巷子进了那条幽深的弄堂。“别过来!滚开!”熟悉的女声大喝着,脚下一滑整个人扑倒在地。几条浑身肮脏却个个龇牙咧嘴凶狠无比的野狗,所追的女人不是唐雨遥又是谁!唐雨遥发丝凌乱,白皙的脸上沾着灰色脏污,特意给她化的青色胎记已经被抹花了,她身形单薄,蓝色衣衫下摆被狗撕碎了不少,两条裤管上可见猩红一大片血渍,整个人就这样极其狼狈不堪地摔在了时逢笑面前。时逢笑目光所及那片血渍,心徒然被揪紧,她大呼一声:“遥遥!”野狗群体蜂拥而至,眼见着就要扑到唐雨遥身上,时逢笑心底的怒火如火山爆发,眼中寒芒杀意蔓延,她抽出腰间短刀纵身跃起,劲风掀动衣摆,罡气震倒弄堂两侧的空竹篓和藤条箩筐,砰砰砰砸到了那几条野狗身上。野狗吃痛,顿住扑来的动作,趴在地上乱叫一通。时逢笑站直身,提着短刀霍然向前,穿堂风掀起她绯色红衣,在阳光下格外灼眼。身后的唐雨遥看她一路过去,爆喝起来赶走了那些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弯起了一边唇角。等时逢笑再回过头向她跑来,唐雨遥匆匆垂下眸子,笑意消失,皱着眉头去查看自己的腿。“你怎么不在原地等我啊!”时逢笑脸色冷了下来,语气似在责备,眼神却落在唐雨遥的双腿上,疼惜之意尽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