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京数月,上官世青多方打听天和院,都没寻得见探监的办法。矿金案属于大案,似乎还藏有隐情,朝廷还未表态,据说就等科考后,将推新任御令官掌管天和院,此案成了候审案,所以村民暂无性命之忧。
上官世青暂时放下心来,若非赶上科举,后果不堪设想。入京后,一切过于顺利,逢人见她皆很敬重。
金秋十月,帝京十二条河桥,夹岸数里皆铺上了落叶,只是木槿的花开时节,抵消了秋日的萧瑟,一阵桂香飘过,酿酒的铺子,香气溢满了整座城。
望京门和河桥中间有二十条街巷,上百座店铺,几千户人家,上万人居于其内,是整个帝京的核心。护城河四大石桥通往第三道城门——百越门,过此门者需持京牌,文武百官、王侯将相、名门世家府邸皆在此内。
上官世青有天字书院通行令牌,自是畅通无阻,她来到天和院门口,只见那围墙内的柿树,枝繁叶茂地探出枝头。
宏伟的椒图立于红漆门前,天和院三个字为遥帝所写,赫然挂着。大门敞开,两边站着六名持刀侍卫,神情肃穆,阶前有座击鼓,为鸣冤而设。
冒然击鼓鸣冤必不可取,上官世青多停留片刻,侍卫便警觉起来,她没有多停留,随步往前,路过西侧门,脑中忽有马车闪过,心口宛如针刺,像尘封在记忆中的东西要破体而出。
天和院,曾叫“倾和府”,是倾和郡主的私人府邸,而倾和郡主正是当今皇帝魏清遥。她是皇室后裔,忠王独女,第一代女帝魏清璃的堂妹,继承江山后,她励精图治,将帝京多处进行整改,收紧国库开支,新出了多项利民国策。
遥帝以法震慑天下,杀伐果断,挑衅国法者,重刑裁决。所以,上官世青很担心矿金案,万一真的查不出来龙去脉,再遇昏官,村民岂不遭殃?
她能相信遥帝吗?可以吧,一个重法的国君,定会知人善用,不会任由老百姓含冤受死。
墙头的柿树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上官世青抬头望去,心头再次莫名疼了起来,为何会有这般奇怪的感觉?她抚了抚心口,加快脚步离开此地。
科举在百越门内的清明院举办,整整三天,帝京开启静默机制,商贩不得吆喝,寻常人不得进出百越门,宵禁提前至戌时,城防军加强巡逻,每道城门增加守将,每日巡卫加强,严格执行科举城管制度,任何人不得干扰科考。
题考很难,若是不熟知贺朝历史和机制,没有熟读兵书、史书、政卷等,皆无法答题。平日,当考子们伏案备考时,上官世青在打坐修炼内功,她没有准备,却是懂得如何答题。
那些国策以及辅国之论好像一直存于脑中,甚至不假思索就可以写出,笔试每一场都顺利完成。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答得精妙,是否能够得君心,但也竭尽所能了。
她最有把握的便是武试,全场难逢对手,甚至只用了三成功力便轻易取胜。可武考中举的话,最多能谋个武官,武官又如何能够介入到矿金案呢?
科举结束后,全城解禁,各路考子相继回乡待命,唯有上官世青还留于帝京。
她再次去了天和院,举步几次想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地被召见了。
天和院御令官的位置尚在空缺,搁置的大案暂由内朝直接掌管。
“大人在里面,你进去吧。”侍卫把上官世青引到天和堂前,空荡荡的公堂上,写着“清廉”二字,牌匾下站着一女子。
不知她身份如何,上官世青便低头行礼,她转身,主动言之:“我叫阑珊。”
阑珊?上官世青知道这个名字。四品御侍官,年方二十,父亲为二品军机大臣,掌管军队辎重,现是遥帝身边第一红人,据说聪慧过人,知分寸、懂君心,她御前一句话可抵千言万语。
上官世青抬头,见她一袭墨绿芙蓉衫加身,三千发丝垂落而下,芊芊细腰不盈一握,宫廷玉牌挂于期间,那双如星的慧眼,清亮明媚,浅笑时梨涡一现。
难道天和院事务暂由她代管?
“见过阑大人。”
阑珊莞尔一笑:“听闻状人屡次走访天和院,所为何事?”
“平顶山矿金案,村民有冤,草民想为他们请命。”
“哦?你觉得此案冤就冤么?”
“草民愿用性命担保。”上官世青在平顶村待了两年,深知那些不过是手无寸铁的善良村民,又怎敢私贪金矿,她敢来京,就敢立下担保。
阑珊不露声色,只是慢条斯理地说:“你可知你是既定武状元,只差朝廷颁发文书。”
“知。”
“此案已惊动皇上,牵连甚广,若有所差池,你不仅会被取消中举,甚至和那二十多个村民皆性命难保,你可知?”
“我知。”
“好,上官大人果然有魄力,如此我便举荐你面圣,你有何言与皇上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