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的作业还没有写完,她问:“爸,我们去哪啊?我妈呢?怎么我昨天回来没有看到她?”
看着女儿清澈天真的眼神,林远清强压下心中的悲痛,低声说:“木木,乖,爸爸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初春的早晨还带着一点冬日的冷意,凉风从车窗外钻进来,吹乱了林乔整齐的刘海,她懵懵懂懂看着情绪低沉的林远清,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慌突然袭上心头。
林乔不知道林远清要带她去哪里,她本应该继续追问的,但坐在车里,林乔却不敢抬头去看林远清,她余光看向窗外,脑中思索这些日子的异常,努力判断着这趟行程的终点。
直到车子行驶进医院的大门,林乔压抑了一路的情绪骤然爆发,她慌乱地抓住林远清的衣袖,“爸,我们来医院干嘛?我没有生病,不需要来医院,爸爸,你是不是开错了路?”
通红的眼睛染上晶莹,像是易碎的琉璃,敲击的小锤就掌握在林远清手中。
林远清一手握住林乔的小手,一手控制着方向盘将车停好,他抚摸林乔的脑袋,轻声说:“木木乖,妈妈在等着我们。”
一时间,所有的不对劲全都涌入脑中,林乔的大脑已经停止了分析,但连缀的片段不断冲击她的理智,逼着她思考最坏也最真实的可能性。
声泪俱下,林乔胡乱挥手拍打林远清,“你胡说,爸爸,你在骗木木是不是?妈妈怎么会在医院?你说谎对不对?爸,我求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妈妈还在家等我们呢!”
林远清无措地将林乔抱入怀中,“木木,乖,听爸爸说好不好?”
“不好不好!”林乔的拳头重重砸在林远清胸口,“爸爸骗人,我不要听,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林远清不再试图说话,他轻轻拍着林乔的背,安抚她崩溃的情绪。
等到林乔哭累了,她抬起头便看见林远清同样通红的眼睛,那里面写满疲惫。
林乔哑着嗓子问:“爸,我们回家好不好?”
林远清伸手擦去林乔脸上的眼泪,“木木,爸爸要和你说一件事,你已经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了,爸爸希望你能坚强一点。”
希望几乎完全破灭,林乔慢腾腾靠回椅背,不再开口。
林远清低声说:“木木,妈妈生病了,病有些严重,这段时间妈妈要在医院住,爸爸带你去看妈妈,你不可以在病房里哭闹,好吗?”
林乔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垂着头问:“是和姥姥姥爷一样会离开的病吗?”
她的姥姥姥爷在林乔很小还不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小时候看照片,林乔询问时乔安就会和她说:“这是姥姥姥爷,他们生病了,所以没能看木木长大。”
林乔那时对疾病没有概念,觉得所有病都是可怕的,是会让人离开的,后来在乔安坚持不懈的解释中,才终于接受病和病是不一样的,有些是小打小闹,有些却会夺去人的生命。
如今她已经明晰这其中的区别,却不愿意直接问出口。
林远清艰难地扯了扯唇角,“不是的,爸爸妈妈会永远陪着木木的。”
林乔抬头去看林远清的表情,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却忍不住将头撇到一边。
骗人。
半晌,林乔擦干眼泪,说:“爸,我们去看妈妈吧。”
林远清按下电梯键时,林乔已经将楼层和病区对上了。
肿瘤内科。
林乔低下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林远清揽着她,手掌不停抚摸她的脑袋。
父女二人谁都没有说话,走入病房之前,林乔将脸上的泪水擦干,轻轻牵起嘴角,像是寻常回家一般,冲病床上躺着的乔安轻轻叫了声“妈妈”。
乔安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对林乔招手,“木木,来妈妈这里。”
林乔握上乔安的手,压抑着哭腔说:“妈妈,我这周末的数学作业有好几道都不会,你要教教我。”
乔安弯唇一笑,“怎么不找你陆瑾哥哥了?木木不是总说陆瑾比妈妈讲得好吗?”
林乔歪着头,将脸贴在乔安的手上,“不是,妈妈讲得好,我想让妈妈教我。”
乔安抬起手,轻轻摸着林乔的头发,“好,妈妈教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