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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当日殿下命真颜用金丝绢帛抄经,便已是责罚,真颜抄了整夜未眠,手臂酸痛数日,疼些倒无妨,只是可惜不能为殿下篦头。殿下若觉不够,不妨罚得更重些,真颜甘之如饴。”

陆真颜一手墨宝,很是绝妙,只不过金丝绢帛的用纸易生墨斑,他又不擅长帛书,千秋寺历来用低廉的玉扣纸抄经,长此以往,叫他做这份差事委实为难了他。

“罚你又有何益?本宫难道成了滥刑之人了。抄经需得静心,静心最忌多语,本宫意在警示你今后莫再失言,你却不懂,还是回千秋寺罢。”

“殿下,真颜那日也并未说什么,王爷都没放在心上……”

“他是本宫的兄长,也是我在这个皇城中最亲之人,你胆敢对他用“不打自招”四字,便是对他怀有不臣之心,本宫又如何继续将你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如此你不妨尽早出宫,或由本宫为你另谋个差事,别再来嘉宁宫了。”

陆真颜眼中闪过一丝惊骇,旋即变得吃味,语气愈发委屈:“自从隆亨二年冬天,殿下带真颜入宫,还从未与真颜说过如此重话,殿下就这般偏心王爷,说也说不得?”

“本宫看你还真是对他不满已久,你为人素来恭谨,可每每兄长过来,你总要话中带刺,你认为那日不过是随口一句,本宫却是忍你许久,几次点拨,指望你自己发觉未果。”她执起陆真颜的手,暗带着力,以示自己的郑重,“你跟在本宫身边两年,岂会不知本宫爱重你什么?宫中素来有“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你却能懂本宫的弦外之音,可你的心思也太过玲珑了些,还是说,恃宠而骄?”

陆真颜低喃着重复:“殿下就这般偏心王爷?”

“他是本宫兄长。”萧清规也重复道,“何来偏心一说?你倒不如说我整颗心都放在他身上。”

她脱口而出没觉得什么,陆真颜听着末尾的那句却觉得刺耳,暧昧极了。可他不愿相信,只能装作未闻,满腔的酸涩似乎要化作泪水,浅浅盈在眼眶,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口中说的话却很是狂妄。

“殿下,殿下视辰王为亲兄,辰王视殿下可仅仅是亲妹?恕真颜妄言,辰王虽名为太后之子,宫内外皆知,其生母为卑贱的北胡女子,如何配为殿下的至亲之人?若论至亲,陛下才当得上,否则辰王如今岂止是辰王?再者说……”

“你放肆!”萧清规当即用力地将他推开,满脑子回荡着他那句“辰王视殿下可仅仅是亲妹”,最要命的是她竟然不知该怎样反驳,她可绝非笨口拙舌之人。

陆真颜跌在地上,就用那双泪眼紧紧盯着她,明明她高坐在榻上,却觉得像是矮他许多,被他审视着,审视得她心慌,还偏要等她说出个答案。

她鲜有的失了仪态,猛然起身上前捏住陆真颜的衣袖,沉声说道:“我不知你听到了什么腌臜议论,抑或是你这颗玲珑心生出了什么邪念,我只与你说这一次,他永远都是我兄长,并非旁人可随意挑拨的。你即刻便回千秋寺,筹备行像礼,本宫今日还有要事,等南荣使团离京再与你详算这笔账,希望到时你已思愆自省。”

陆真颜色显然还有话说,没等开口,门外传来寿眉的声音:“长公主,王爷来了。”

萧翊风尘仆仆,刚从京畿大营回宫,路上听人禀告知晓萧清规未去千秋寺看观音像,还当她在使小性子,直接亲自来请,寿眉话音刚落他便直接推门而入,语气散漫地叫着“阿菩”。

陆真颜闻声连忙整理仪表,起身站立,而萧清规退回榻上,耳边听着一声声的“阿菩”,脑海中又回荡起陆真颜质问的那句“辰王视殿下可仅仅是亲妹”,顿时心火上涌,激得她眼前发黑。

萧翊全然不知屋内刚刚发生了什么,进门后宛如看不见陆真颜一般,迳直走向榻边。他本想落座在萧清规对面,恰巧见她额前的那缕发丝乱了,便顺手给她拨了回去:“今日的双鬟梳得倒是华贵。”

南荣使团入京,今晚定要设宴招待,她合该出面的。

萧清规恍惚感知到萧翊的指尖擦过她的鬓角脸颊,无心之举,却反添了一丝撩人情愫,当即心痛愈盛,疼得蹙紧了眉,身子也要坐不住,迳直向下栽去。

“阿菩!”“殿下!”

萧翊连忙将人抱入怀中,厉声叫道,“快传贺兰世镜!”

失去意识之前,萧清规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萧翊:“别叫天师……云裳……”

罗刹的逆鳞(2)

夜幕初降,灯影幢幢,贺兰云裳身着一袭挂满南珠的靛蓝色法袍,青丝全部束于脑后,不见一支珠钗,萧翊当即脸色一冷,知晓她将头顶的法冠摘了下去,怕是从天师监匆匆赶来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未等贺兰云裳进门,萧翊拦在她面前,冷声发问:“你师父可知晓你过来?”

贺兰云裳深知萧翊并不信任自己,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如实作答:“师父在闭关,天师监只有我一人,王爷大可放心。”

萧翊显然并未全信,还是先放贺兰云裳进门,自己也跟在身后,加上寿眉三人围在床边。

贺兰云裳熟稔地为萧清规切脉,旋即又去抚摸她背后的心窍穴,问寿眉:“冰心丸可还有?”

寿眉连连点头,很快取来,贺兰云裳拿出一丸放入萧清规口中含住,接着摊开针袋,正要转头叫寿眉帮忙给萧清规脱衣,才发现萧翊还杵在旁边,眼神挂着探寻。

贺兰云裳是个聪明人,看得真切,寿眉一心担忧萧清规,也不知给萧翊解释,见状她连忙起身回禀:“冰心丸乃是长公主最近才开始服的新药。长公主身弱体寒,最忌心火炽盛,两相冲撞,必然承受不住。瞧着瓶中的余量,长公主平日里怕是并未服用,当是那些带着三分毒的补药,殊不知只是加以保养、维护心脉的养心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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