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好事?”宁文反复摇晃起文昕的胳膊。
“你消停点儿,头都给我晃晕了,”文昕扶着额头缓了两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粉色的票在两人眼前一挥,“咱们队出海捕捞赚了钱,县里说奖励先进,给了两张自行车票,队里做主,一张给你们三水姨,一张给徐夏。”
上周解放大队拉对虾去收购站卖,一对足足有一斤重,孙站长大喜,自己出钱买了几斤,提溜着去找公社书记赵文明,好好地汇报了一番。
赵文明看着这活蹦乱跳的对虾,高兴得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渔阳公社下属的十几个大队里面,虽然有一大半都在海边,但是因为穷得实在是揭不开锅,各个大队都只有些小舢板船,只能在近海捕捞。
近海海洋资源本就不是很丰富,你家大队去得早,把肥美的成鱼捕捞完了,我家大队去得晚只剩下瘦小的幼鱼,是捞还是不捞?
自然是要捞啊,捞了幼鱼只是卖不上价赚的钱少点,不捞那就等着饿死吧。
大家这样一股脑涌上去作业,近海不光价高的成鱼被捞没了,连幼鱼和怀孕的雌鱼也是越来越少。
幼鱼一少,来年长成的成鱼就更少。
成鱼一少,渔民抛下去的渔网网眼就变得越来越小,才能捕捞到更多的幼鱼填补空缺。
恶性循环之下,近海资源越来越贫瘠,渔民们的捕捞量是一年比一年低。
加之近些年华国大力发展工业,近海难免受污染,故而海产品的质量和数量都在不断降低。
幸而解放大队穷则思变,家家户户出力存下了这第一艘机帆船的钱,能出远海捕捞了,这远海可没多少污染,资源又丰富,你看这个个都胖乎乎的对虾就知道。
这可不光能增加渔民的收入,还能缓解近海资源的压力啊。
赵向前直接拍板,从公社今年的年终奖励里匀出两张自行车票给解放大队。
一张自然是给宁三水,毕竟她是这“三八号”的船长,一张本来是要奖励给宁富田这个大队长的,毕竟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没想到他推说队里已经有一辆了,应该奖励给徐夏。
“你这可是在公社都挂上名了啊。”宁文一把从文昕手里抢过自行车票,跑进堂屋里,在煤油灯下仔细的看起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见自行车票,可得好好看看。
“你慢点。”徐夏在后面哑然失笑,宁文看着比她高半个头,却还是个孩子心性。
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巴掌大小的纸上印着“购车票:供应长江牌自行车壹辆”一排大字,正下方的小字则写着“友谊商店”。
宁文欢呼起来,自家终于要拥有一辆自行车了,以后上学放学就可以和徐夏轮流骑了。
文昕跨步进来,劈头夺过自行车票说:“别高兴的太早,票是有了,钱还没存够呢。”
公社也不是慈善机构,给奖励自行车票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银钱。
“妈,你轻点,”宁文心疼地叫起来,眼睛却像是黏在了自行车票上一般,半点挪不开,“要是撕坏了人家不给卖怎么办?”
文昕双手叉腰,手指轻戳宁文的额头:“你怎么整天咋咋呼呼的,能不能学学徐夏,人家怎么那么温柔娴静。”
温柔娴静竟然是用来形容她的,徐夏尴尬地恨不得地上有条缝能钻进去。
宁文连忙告状:“妈,你是不知道,她在学校可不是这幅样子,比我胆大,话也多,那是半点亏不肯吃。”
“真的?”文昕乍一听这话惊得目瞪口呆,下一秒就恨铁不成钢地冲宁文说,“那也比你这幅窝里横的样子强。”
“什么钱不够?”一声洪亮的中年男声突然响起,打断了母女三人的对话。
往外一看,竟然是宁富田和宁三水一起上门来了。
宁富田素来是把大侄子宁海家当自己家一样,有事没事都上这里来说道说道,宁三水可不常来。
文昕连忙招呼他俩在长凳上坐下。
宁三水四处张望了一下,嘴里客套起来:“阿海哥不在家啊?”
宁三水同宁海虽然是一个姓,但早就出了五服,加之也不是一个生产小队的,向来没有什么交情,两家的往来还不如同郑小英的多,如果不是这回宁三水在“三八号”这件事上脱颖而出,几个人连句话都说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