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一看,时间仅仅过去五分钟。
瞌睡劲儿一点不剩,白许言索性不睡了,翻身爬起来简单洗漱。
临走还贴心地把自己那床也堆到魏闻声身上盖着,以期对夜里的夺被之举报以歉意。
逢醒了,不躺着休息就总得找点事情做。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把昨天用过的白毛毯塞进洗衣机里,想想还是进了厨房。
贫血这种事并非是好好睡一觉就能得到纠正的,果然躺着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站起来走动走动还是隐约有些头晕。
白许言扶着灶台边缘歇过一阵,系上围裙推开冰箱门。
昨晚魏闻声说自己家里吃得东西不多,倒还真不是个谦辞。估计是节前事忙,双开门的冰箱里空空荡荡,冷冻层放了点肉,保鲜里只有鸡蛋土豆西红柿。
肉是来不及解冻了,白许言把西红柿鸡蛋掏出来,又从橱柜里翻出点挂面,起锅烧水,烫西红柿去皮。
他其实不太喜欢做饭,嫌麻烦,而且不挑嘴,所以常年用一些简单凑合能吃饱的东西糊弄自己,本来也不会在厨房里大展身手。
但并不喜欢厨房的白许言在魏闻声家里,发现自己找什么东西都太顺手。不但好像对厨具的位置了然于心,就连调料瓶子随手一够,都碰巧没有弄错糖和盐与醋和酱油。
在魏闻声充满了现代科技且冷淡的跟样板房的一样的家里,白许言是不可能找到什么归属感的。唯独在厨房里,画风虽然区别很大,真的干起活来舒服地像在自己家。
厨房是最能暴露生活习惯的地方之一,曾经的同居时光留下某种难以磨灭的、彼此影响之后的烙印,现在正同时摆在他们两个人的各自的厨房里。
未曾磨灭,其中很关键的一个理由大概是,分开之后,他们的生活中都并未闯入一个足以改变旧习的新人。
曾经的痕迹还活在他们身上。
白许言边打鸡蛋边想,他这样是自然的,但是魏闻声怎么居然也这样。
魏闻声如果喜欢什么人,对方大概很难不喜欢他才是。
五年没有多长,他们分别的时间已经和在一起的时间一样久。魏闻声应该向前走,不要留在过去的旧忆里。
可调料瓶还摆在最顺手的位置上。
西红柿在凉水里冷却一下,又捞出来切滚刀块。不知道在冰箱里放了多久,汁水竟然还很丰富,一刀下去就顺着案板往下淌。
白许言手忙脚乱的对付西红柿,脑子马上被做饭填满,没空再去思考这些深奥的问题。
用葱花呛锅,果肉在热油里翻滚,炒出鲜艳的汤汁,添一壶滚水浇下去,挂面迅速浸满汤汁。
因为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他早上做事注意力不太集中,所以总是刻意把动作放慢,以免出错。
这会儿也举着筷子,慢悠悠地搅合面条。
*
魏闻声是给热醒的,他又不是太阳能充电板,半夜里挨冻早上盖两床也不会补回来。
只会捂一头汗。
但葱花香气从厨房飘进卧室,比燥热更为鲜明的知觉是饿。他家里当然不可能会出现田螺姑娘,能起大早洗手做羹汤的只有可能是田螺前男友。
嗯,昨晚上没白疼你。
魏闻声很满意,甚至有些得意,一扭身先进洗手间。
吃早饭这事得有点抻头,捯饬好了再去见前男友。
脸洗了,牙刷了,胡子也刮干净,再喷上点香水,昨夜的酒气一扫而空,终于昂首阔步跨进厨房。
张嘴要叫白许言,但没喊。
对方穿着略有些不合身的衣服,袖子卷到手肘以上,裤脚还垂在地上,举着筷子背对着他,对身后有人这件事无知无觉。
白许言专注在这锅面上,魏闻声家的灶台是精装修赠的,按正常男人的身高来算都有些矮。
于是魏闻声看到白许言深埋的头,和低头时凸起的一节颈骨——在好些年前白许言还没瘦成这样的时候他就偏爱这块骨头,从背后抱着对方的时候,经常把那里含在口中吮吸,嘬得泛红。
但现在白许言太瘦了,尤其是这种本来就没有二两肉的关节上,仅有一层皮肉包裹着的小小凸起像是某种金属产品的棱角。
看得他忍不住走过去,用食指在上面点了一下。
沉迷煮面的人像是被拽了耳朵的兔子般惊得猛然回身,手中的筷子上沾了面汤,橙红色带着油花的汤水溅在魏闻声胸前,在墨蓝色的布料上隐而不见。
“对不起。”白许言道歉,“你走路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