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墓志,巫澄以为是很重要的东西,觉得自己弄皱了很不好意思,才把东西还给男人的,没想到男人压平了又给了自己。
他接过那页纸,接着看宋泊简。
哭的时候就在担心,男人会不会察觉出自己的奇怪,会不会逼问自己。但当时男人只是安抚。
现在不哭了,担忧又不自觉涌上来。
但男人只是看着他,指了指他的喉咙,露出询问表情。
哭了太久,纤细脖颈还绷着,随着每一次细微抽搐颤抖着,现在被指了喉咙,喉结不自然的上下滚着。
他在问自己能不能说话。
巫澄对上男人的目光,摇头。
男人没有追问,又指着纸上的字,接着露出询问的表情——巫澄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抿唇看着男人手指下的文字,无数个念头在心里奔腾。
最后,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男人很明显的疑惑。
巫澄心脏跳得很快,没完全消散的激动心情再加上紧张,他几乎不敢呼吸,点了纸上的一个字,点头。又点了一个字,摇头。
于是宋泊简明白了。
是有些字认识有些字不认识。
汉字有自己很稳定的体系,一千多年始终在发展变化,从小学着简体字的人多少能认识一点,但一些变化太大的字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说了谎,巫澄心虚,僵硬到极致。
但男人依旧没有追问,巫澄感觉到他的手又放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摸了摸。带着满满安抚意味。
男人不觉得自己认识这些字很奇怪。
要么对此一无所知,要么就是他也认识。
纸是从他双亲房间拿出来的,而男人房间也有很多书,他对此一无所知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就是……他也能看懂这些字。
巫澄脑子乱乱的,察觉到男人出去,就呆坐在床上傻看着纸上的文字。
看着看着,又撇撇嘴,掉了几滴眼泪。
自己未及冠就去世,父皇很难过,给自己取字为“澄”,他们挑了离宫城很近的地方埋葬自己,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一同埋入地底陪伴自己。墓志是母后题的,字却是太傅的字体。
巫澄看着都能想到自己死后她们的难过,想到父皇母后寻找自己陵墓安葬之地、母后怎么把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收拾出来,母后怎么亲自提笔给自己写墓志,太傅又是怎么一笔一划临了墓志给工匠篆刻。
现在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他们应该也已经不在了。
可自己好像山间砍柴的烂柯人,再睁开眼,已是千百年后,再没有自己认识的人了。
对着墓志伤心时,男人又回来。
巫澄仰起头。
男人递过来一杯水,还散着热气,腾腾扑在巫澄脸上,蒸得眼睛舒服不少。
也不是完全没有认识的人。
这里不是还有一个吗?
把纸放在一边,接过水杯抿了两口热水,哭到嘶哑的嗓子被热水滋润,舒服了不少。
巫澄把水全部喝光。
男人把水杯接过去,顺手递过来一颗奶片,抵住巫澄嘴唇。
巫澄下意识张嘴含住,感觉到奶香味在嘴里散开。
和上次那个甜甜的糖不一样,不是很甜,但奶味更浓。
他微微一愣,看男人拿着杯子,对他晃晃,露出询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