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罢,夫人说太后老人家难得召见,不好推拒。”芋丝看着像小老头似的背着手走来走去的长亭,停下手问道,“怎么了吗?”“没事没事,你忙,若是夫人回来了就喊侍卫来报我,我去找侯爷。”说罢他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芋丝在原地摇头笑笑,继续烘着辛越的衣裳。、她分明地拒绝,拉出个楚河汉界“你怎么在这?!”辛越站起身,看着他,十分惊诧。心下想,完了,中套了,这年头连深宫内院都靠不住,掌管一宫巡防守卫的都该拖出去打板子。掌管宫中禁卫的是哪个混球来着?辛扬……顾衍给辛扬指了个差使往江南去了,领头的这一走,宫里就漏得筛子似的,真真日防夜防,不靠谱的兄长难防。埋头剥蜜桔的红豆闻言,顺着夫人的目光抬头看去,见了来人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欲喊,却被一颗蓝莹莹的珠子击中额头,软软倒了下去。辛越拦之不急,只得伸手去接住红豆的身子,将她靠在椅边,转头看着陆于渊:“出息了啊,借太后的手骗我。”陆于渊歪靠在门边,嘴角的笑得意轻狂,抬了抬下巴道:“小白眼狼,过来。”辛越站起身,默默算着时辰和宫里的布局,却悲催地发现,自己从未来过慈宁宫,文华殿到慈宁宫得多久啊……顾衍到底知不知道萧墙起了祸啊……她越是心慌,越要作出镇定模样,“你知道这里离文华殿多近吗?”言下之意便是警告他,顾衍随时可能过来,识相的你就快走吧。见她防备,陆于渊脸上笑意更深了,一只落入陷阱的狐狸,再是狡黠都逃不过猎人的手心。他筹备数日,换她两刻钟的时间,是足有把握的。手中捏着一颗莹蓝的珠子,却是十分有耐心地缓缓道:“文华殿再近顾衍也来不了,过来,让我看看你。”辛越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僵持了一会,犹豫着还是上前走到了他跟前。日光透过窗纸打在他脸上,照得他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眼下青灰一片,憔悴病态的面庞掩不住他的清艳容色。她望进他眼里,只有一刹,只觉得陌生又刺目。从前熟悉的戏谑逗趣的眼神,如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强势和占有,她心头一悸,想起遇袭时他说的话。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他抓着手肘反往身前带去,“砰”地撞入了他的怀里,头顶声音传来:“怕什么?”辛越伸了手去推,然她越用力,陆于渊就越是笑意晏晏,将她扣在自己身前,纹丝不动。她的胸口在扑通扑通狂跳,挣扎着要去抽头上的发簪,好教他知道自己不是吃素的。陆于渊一只手扣着辛越的双腕,让她动弹不得。她大惊:“你疯了?这是在慈宁宫,你要干什么?”往自己怀里再一压,二人的身子贴在了一起,惊得辛越面色瞬间雪白,往后仰着头,他却笑道:“紧张什么?这里没别人。”大哥,你别说得我们像在偷情一样啊!她急道:“有没有人你都得先放开我!”陆于渊却将脸凑近,他细长的眼尾在她眼前放大,眼角处细密的血丝也清晰可见,一字一顿说:“我不放,我就是放了你,才后悔到现在。”辛越哑了,男人耍起赖来,体力压制不够,言语上她说一句,他怕是已经想好了七八句等着回。辛越很惆怅,脑子发昏,她怀念那个清风朗月,做什么事都看起来很不认真,吊儿郎当,气得她跳脚,转头就来死乞白赖道歉的陆于渊。而不是现在这样,捅破了一层窗户纸,全然换了一副面孔,行事越发肆意,流水一样的陌生情感倾泻出来,漫上她的身子,让她害怕,滞闷,又抗拒。她低头轻声说了一句,“你从前不这样。”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轻羽搔过他心尖最柔软的一处,放她身后的大掌猛地一收,握成了拳,他的眼尾红得似是染了血。他片刻的犹疑,让辛越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她趁势抬脚踹向他的小腿,在他松手的一刹踉踉跄跄地往后退。陆于渊捂着胸口倚在门边,她喘着气靠在柱子上,两人隔了十来步,这个距离让她稍微安心。两个人都不说话,好一阵沉默。陆于渊低头看她,想不明白,人还是那个人,怎么就能舍得往他身上扎上那么一下,白眼狼真是没叫错!辛越不想看他的脸,目光滑下,突然眉头一皱,日光朗朗,将他衣襟的纹路照得分明,他捂着胸口的那处,分明有鲜红的血渗出,从他的指缝中逸出来。她惊痛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