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跟和敬哪里还要顾得听什么话里意思,两个人急慌慌站起来,就要往上书房去。还是陈嬷嬷年纪大,心思沉稳。领着人上来拦住太后、公主,请她二人莫急,派人到上书房问问,也就是了。更何况,小阿哥身边,还跟着伴读、侍读、哈哈珠子,定然不会有事。
太后将信将疑,和敬可是坐不住。请皇祖母在慈宁宫暂且安坐,自己领着人直奔上书房。一路上,想想小儿子,再想想小太监说的话,如果,真是十五打死了儿子,那么,这场官司,可该如何办?皇阿玛啊,皇阿玛,你看看,你都宠出了个什么妃子?皇额娘,您若在天有灵,看到了,可会伤心落泪吗?
和敬赶到上书房时,令皇贵妃与庆贵妃已经到了。书房正中,桌子上,一个孩童静静卧着,脑袋上,鲜血已经凝固。白玉雕刻的一方砚台扔在桌角,砚台一角,血迹斑斑,触目惊心。一群太医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两个侄子绵恩、绵德互相依偎着,脸上一道一道的,都是泪痕。健健的伴读、侍读、哈哈珠子都跪在屋子外。唯独不见十五。
和敬抚抚胸口,扶着宫人,近前给二位母妃请安。
庆贵妃一看和敬来了,急忙站起来,手指都快捏不住帕子。令皇贵妃悄悄扶庆贵妃一把,款款站起来,含泪说道:“大公主,免礼吧。母妃跟你说了,你可别急。都是母妃不好,十五的伴读魏康,失手把健健——凶手我已经拿下,交由你随意处置。健健现在屋里,母妃陪你去看看吧?”
和敬强忍悲愤,垂眸问:“这么说,是魏康打死了儿臣的儿子,皇阿玛的外孙吗?”
庆贵妃心虚,看一眼令皇贵妃,不敢说话。令皇贵妃流泪点头,“好孩子,你放心,尽管魏康是我的亲侄儿,但我绝不姑息。该怎么办,你就怎么办。谁敢说一句不是,我第一个不依。”
和敬低头冷笑,“儿臣知道了。儿臣——去看健健。”皇贵妃——魏氏,为了救自己的儿子,连亲侄儿都推出来顶罪,你果真好狠的心!
和敬进屋,看到小儿子尸体,顿觉肝肠寸断,顾不得公主仪态,抱子痛哭,谁拉都拉不起来。
直到永琰去养心殿请来乾隆,在父皇的安慰下,和敬这才满脸泪水抬头,迷蒙双眼看看乾隆,张开沙哑叫一声:“皇阿玛?”
乾隆一见,心疼的不得了,“儿啊,皇阿玛来了,皇阿玛在。”乾隆跟他爹雍正差不多,都是个没女儿缘的。如今,成年的女儿,死的就剩和敬一个,又是孝贤皇后亲生。她的儿子,在乾隆眼里,与皇孙无异。健健昨天还在膝前欢蹦乱跳,如今,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乾隆心里,也不好受。
和敬强忍悲痛,扶着宫人,给乾隆见礼。乾隆急忙亲手扶起,安抚女儿,“和敬我儿放心吧,皇阿玛会给你做主的。”说着,就传旨,魏康打杀皇外孙,罪不可赦,立即推出午门斩首。
令皇贵妃听了,一个趔趄,多亏庆贵妃扶着,这才没有跌倒在地。永琰还要再说什么,庆贵妃一个眼神,压得他再也不敢上前。
和敬听了,心里发冷,嘴上却求情:“皇阿玛,孩子们打闹,本是常见。谁也没有深仇大恨,不过是失手。魏康毕竟是令母妃的亲侄儿,还请皇阿玛看在令母妃的面子上,饶了他性命吧。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果真,您的儿子,就是比女儿的儿子金贵吗?杀了人,还有人顶罪!难道您忘了,他不仅是女儿所生,他还是蒙古科尔沁的后人啊!您就不怕寒了科尔沁的心吗?
乾隆见和敬如此懂事,伸手替女儿擦擦眼泪,“好孩子,难为你了!”正要顺坡下驴,赦免魏康,就见令皇贵妃对着乾隆跪下,“皇上,杀人偿命,乃是国法。天子犯法与民同罪,还请皇上依法处置,切莫因为臣妾一人,而坏了法度。”
庆贵妃、永琰在一旁听了,互相看看,不知该说什么好。
令皇贵妃低头,暗自咬牙强忍悲伤。哥哥啊,别怪妹妹心狠。和敬公主咱们现在得罪不起,不让她把心里火发出来,咱们全家都要受到牵制。哥哥,等这件事过后,妹妹给你送两个年轻女子到屋里,让她们帮咱们家开枝散叶。康儿,姑母对不起你!
乾隆看看令皇贵妃,心里奇怪,嘴上却说:“难为你了。罢了,维持原旨吧。”
和敬低头,手脚发凉,抬头看看乾隆,“皇阿玛,”话音未落,一头栽了下去。
耳边,就听乾隆大吼,“和敬,和敬,来人呐,快传太医!”
等到和敬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公主府卧室里。额驸色布腾巴勒珠尔正守在床前。一见丈夫,和敬的眼泪又留下来,“额驸,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健健。我……”
色布腾巴勒珠尔轻轻给和敬擦泪,“这怎么能怪你呢?我都知道了。公主,我们还有儿子,还有女儿,健健他——是到天上,陪他郭罗玛嬷去了。你不是常说,皇额娘在天上孤单吗?叫健健去陪她,不好吗?”
和敬咬牙,“要去也是永琰和那个魏氏去。打死了我的儿子,以为拿个包衣奴才出来,就能顶罪吗?”
色布腾巴勒珠尔大惊,“什么,不是魏康打死的?”
和敬垂眸忍泪,“她以为,她能只手遮天隐瞒真相,她却忘了,慈宁宫的人,可不听她那套!”
色布腾巴勒珠尔恨由心头起,“可恶!当我蒙古无人吗?”
和敬听了,惊坐起,“不,额驸,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引得满蒙不和。这件事既然发生在内廷,就让我来解决。你放心,敢欺负咱们儿子的人,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