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她的眼睛,顾微澜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怨恨的双目死死盯着她,“你究竟给绥渊王灌了什么迷魂汤!”
要不是祁晏休,晏华予早就该死了。
“男人嘛,你猜?”她依旧是轻轻笑着,暧昧的眼神流转,风情又妩媚。
“下贱!”
顾微澜低呵一声,将她用力甩开。
晏华予狼狈地摔在地上,柔弱不堪,红色的衣裙在她脚边层层铺开,顾微澜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眉眼间带着轻蔑的鄙夷,“为了活命,自甘下贱,与自己的皇叔不清不楚,你这样的人,怎配为燕国的长公主?!我要是你,早在城破那一日我便拔剑自刎了,也好过这般不知羞耻的活着!”
“呵,那你害死了你父亲,你这个孝顺女儿怎么没随他一起去呢?”
“住口!你想说什么?你这个毒妇,我父亲明明是被你害死的!”顾微澜克制不住,随意抓起架上的小香炉砸向了晏华予。
“晏华予,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着,你自己看看,这天下的黎民百姓,他们根本就不需要你,摄政三年来,你的存在于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灾祸!”
她厉声地指责着她,发泄着自己的恨意,晏华予低着头,掌心捂在额头上,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滑下。
“从始至终,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被所有人喜欢的人。你的父亲,你的兄长,甚至是你的弟妹,他们都不喜欢你,这样的结果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愿爱你,你这一生,活得该有多失败啊!
“万人唾骂,众叛亲离、不得好死,是你罪有应得。看到了吗?这就是你的报应!”
鲜血滑落至手臂,似一条长长狰狞的口子,在细白的肌肤上分外醒目。晏华予沉默地抬起头,顶着额头上的伤冷冷地看向她,那平静淡漠的眼神,让人有一瞬间的不寒而栗。
那时,她其实很想问问顾微澜,问问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在与祁晏休这样的人同为阵营?
她是不是又忘了,楚顾两家打开城门,致使大军进城时,屠杀无数人?
她怜悯百姓,为何不怜悯士兵呢?
她晏华予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顾微澜就一定见得比她高贵吗?
但她沉默着,并没有开口,一时之间,二人僵持着,殿中似陷入了诡异的沉寂,最后还是顾微澜率先打破了沉默:
“既然你要活着,那你就活着吧,永远卑贱的活着,让我看看你能有多狼狈!”她神情厌恶地留下了一句话,随即转身离开,打开金华台的殿门,踏入了风雪之中。
晏华予爬到梳妆桌前,拿起铜镜看了一眼额头上的伤。
她平日里最在意的就是自己这张脸了,如今被砸伤了个口子,大抵是要破相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毕竟谁会在意一个死人,一个背负了无数罪孽与恶名的罪人长得好不好看呢?
拿起金杯玉盏,她在殿中给自己斟了一杯酒。
被囚禁的这段时间,她一个人安静地想了很多。挣扎半生,最终换来摄政之位,独揽大权三年,看似成功,实则确实是失败的,顾微澜说得对,这些年她追逐权势,忘了自我,屠杀无数人,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不得好死的下场,都是她的罪有应得。
她接受,她昭和长公主敢做敢认!
但是,她的命运,绝不甘受任何人摆布威胁,哪怕是死,她也要拉着他们给她陪葬。
立冬之日,雪下得正大,纷纷扬扬,似柳絮纷飞。叮铃铃的响声清脆悦耳,窗上挂着的一串金铃被冷风吹得摇曳晃动,如火如荼的山茶花开得正艳,紫金香炉里的香也未曾燃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