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茶归家后,本该洗浴打理衣物,此为惯例,大抵村里妇人多如此,江茶毕竟是县里江家出身,从小不缺吃穿,虽说倒霉在姻缘不顺,操劳十数年,但仍旧爱干净,寻常打理家务井井有条,重体面,所以如无意外,她归家后一定先去开衣柜取衣服。这事,我此前也算说过几次,诸位也深以为然吧。”
“那时,江茶自归家是有姜婆陪着的,你们不能露面,既不能登门,所以自她进屋就要洗浴换衣,你若是躲在衣柜里,被还未饮酒昏迷的她瞧见,等于一败涂地,这是不可预判的情况。所以你一早躲着的是床榻之下,她拉开衣柜,听见了你的同伙抓住无人的时机唤她,她在房内窗口听见了后院的动静,开窗瞧去,见到了这位熟人,自是欢喜”
这罗公子提到了“你们”,也提到了赵乡役躲在床下,可她也说有熟人登门,那就是赵乡役有同伙的意思。
天啊,还有一人?
众人神色惊动,不敢言语,甚至不敢打断她问另一人是谁,深怕又冒出一个他们绝对意料之外的“歹人”。
前有乡役这样为村民打理政务跟庶事的半公差之人,莫非后者又有
村长陡然瞧见一些村民毫无章法且莫须有的揣测眼神,心头蹭蹭冒火,不知如何咒骂,但表面上又不好言说,只能拉着嘴角狠狠给了几个眼神警告。
罗非白似没在意这些村民的神态变化,只继续娓娓道:“话说回来,意外不止一个,因你压根没料到陈生这人竟杀不死江茶,未免她醒来后暴露这些事,你只能杀她,可当时既不能用致命利器暴露自己,又想让陈生顶罪,临时想到了一个法子,既贴加官,这么一来,你当时身上必然没有携带桑纸,所以——你取用的是江家的桑纸。”
张叔跟江沉白立即瞧见板着脸伪装无动于衷的赵乡役脸颊肌肉颤抖了一下。
烛光尤在,魑魅显影。
“江茶所种植粮食都转卖给自家兄嫂酿酒,她是一个有条理的人,没想着跟兄嫂囫囵账目,于是笔墨纸砚备着,每次娘家人来取粮食或者送粮食到县里,都登记在纸上,江差役,你看下抽屉,里面还有笔墨,但没了纸。”
江沉白拉开书桌查看,果然。
“想来那些纸被做贼心虚的你全部取走销毁了吧。人就是这样,其实留着更符合自然一些,但你这心思就如陈生一门心思让我顶罪,反而在勒绳伤痕留了矛盾的破绽,你这行事也如此。”
“但桑纸一事可非家家户户必备的,我想整个黎村除了村长家、私塾先生跟你家平日庶务所需,需要登记造册,平时也只有江家自家人才知道吧,来见江茶,江茶当时也不会起疑,也只以为是要谈事,自会好生招待。”
这时,江河忍不住点头默认。
便是在县城里,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备笔墨纸砚的,他家能有这备置,也是因为外祖家有个收益不俗的酒厂,两家常有往来,自家母亲从小也是过了好日子,他又是从小启蒙学子,母亲自然在这一块有所坚持。
可这么一想,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呢?
江河既是启蒙的学生,自然有些道理逻辑,心头颤抖,手指也不自觉揪住了衣角,不敢把目光瞟向心中疑心之人,然而,他不愿,那皎若明月的公子却是揭了龌龊。
“那此人身份如何已然跃然纸上了不是吗?”
“当然,你与之为同盟,亦可互帮互助,互相掩护,抵死不认,这也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