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微,”对面的女人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着,泪水弄花了精致的妆面:“我、我怕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少年静静地看着她,接过了毒酒,杯口靠近唇边。
女人看着面前的少年,他母亲艳冠宫城,他也生得漂亮,十三四岁的年纪,出落得不似凡人。
可这样不落凡尘的美丽,从他母亲被冠以“妖孽”的名号后,也被高高在上的君主视为不详。
冷漠地宫阙里,她是唯一一个不带着恶意靠近他的人。
春天她才摘下一朵海棠,别在他的耳边,夸他比花还出尘,秋风刚起,他们二人便被冠以祸乱宫闱的名头,关在这件屋子里,一杯毒酒就要了断余生。
少年仰头举起酒杯,要一饮而尽,长发散落,露出了他白净而瘦削的脖颈。
她想起曾经的一些旖旎,心里悸动,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出去,夺过了毒酒一饮而尽。
弥留之际,她依偎在他怀里。
“不能忘了我啊,怀微。”
七日后,他坐上囚车,缓缓进入白姜中城。
女人坐在前头华丽的轿辇,芙蓉帐遮住了她的身影,帷帐随风飘摇,露出她的一双玉足,脚踝上戴着一双又厚又粗的铁链子。
她戴着满载宝珠玉石的头冠,不曾将头颅低下半分。
“那是谁?”
他听见城墙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如摇铃,带着未曾跌入尘埃的天真。
“是你父王战利品。”另一个女声传来,是高位者的冷漠。
“她为什么带着脚链?她不愿意来白姜吗?”那摇铃声又问。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可是。。。她不愿意啊。”他在心里嗤笑一声,那声音带着天真而又愚蠢的良善。
“你清醒一点!”女人似乎发怒了,“如果白姜战败,坐在那里戴上脚链的人就是你!”
“殿下,你好了吗?奴婢的腰快断掉啦!”
“好了好了!”
天边有烟花炸响,梦中的摇铃声传来,他微微睁开眼睛,细微的光从上方小小的洞口透进来。
今夜是除夕,许多人会守岁,所以王宫会比往常亮一些。
透进来的光越亮,他越能看清窗洞下,地穴的阴暗潮湿,以及马上要死去,接着腐烂的自己。
他快五天未进食了,宫人似乎把他忘记了。
“哎呀,我的莲花灯碎掉了!”有人大叫起来。
突地,窗口闪过一抹亮光,光落到地上,许久未见过阳光的眼睛被刺激地溢出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