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会呢!太阳挂得高高的!”她嗔怒道,转头却没看见二哥的身影,再抬头,窗外是一弯弦月。
她回过头,铜镜如水波般荡起,再定眼一看,铜镜里倒映出一个长发披散面色苍白的女人,瘦得好似一副骨头上披着一张面皮,她颤颤地伸出手,贴在自己的脸颊边。
屋子里又起了大雾,她从床上坐起,下地来到处摸索,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阿月!阿月你在哪儿?”迷雾中有人在呼喊,声音带着病色的喑哑。
她朝着声音寻过去,看见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袖口和下衫绣着大片金粉海棠花,脖子上挂着一个青玉牌,上边画着特殊的符文,像是庙里祈过福的平安牌。
那少女看见她瞬间呆愣在原地,抖着声音问她:“你是谁?”
她知道自己糊涂了,不确定这是梦境还是她的幻觉,于是缓缓走向少女,伸出手。
少女躲闪了一下,还是任由她贴上脸颊。
手心传来温软的触感,她苦笑了一声,她好像和林景源一样,犯疯病了。
迷雾里好似有人在呼唤,少女转头看了一眼,退了两步跑开了。
大雾消散,她从梦中惊醒,一抬眼,见房中站着一个黑影。
她披上外衣起身下床,只见林景源衣衫破烂地站在房中,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满身血污,脖子被割了好几道大口子,其中两处伤口太深,还在渗血,胸膛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从脖颈下方划过整个胸膛蜿蜒至腰腹,剩下露出来的地方也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一处完好。
她踉跄地跑向他,伸出手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哭了出来。
“阿景,我想回家。”
无人回应她。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他赤红的双眸,轻声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弯唇一笑:“我说过,我要你的魂魄。”
她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
他摇摇头,道:“横死的魂魄怨念极深,太脏了,都不能入轮回道,我要你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魂魄,我要的是你主动放弃,自我献祭。”
“世人总因牵绊活着,有牵绊就有留恋,我把你的牵绊全都斩断,这样。。。你就不会留恋人间了。”
她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不可置信地惨笑一声:“所以,你为了逼我自尽,才杀光了他们?”
她的笑声引来他的皱眉,他似乎很不解。
“你哪里需要杀那么多人,”她低声喃喃道,“一个就够了呀,不,一个都不必,我就会乖乖献上我的性命。”
“你为什么不早点向我讨要呢?”她笑起来,愈发癫狂,“原来他们竟是因我而死!”
她拔出桌案上陈列的长剑,抵住脖子,锋利的刀刃割开皮肉,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流淌。
“我死后,你会放过林景源吗?”
“当然。”
她毫不犹豫,一刀割破脖颈,鲜血喷涌,她看着满地淋漓的鲜血,癫狂地笑起来。
女人仰躺在地上,衣襟被血浸染一大片,渐渐没了气息。
一缕青烟从女人眉间涌出,五指伸出无数血红的细线,裹缠住那缕青烟,他兴奋地颤抖起来,细线收紧,青烟落入他的掌心。
快了!他很快就能和衡主相见了!
他极度兴奋,没注意到身后阵法大开。
院中金光骤闪,整个院子亮如白昼,上空出现金光符文,绳结从地底窜出,重重纠缠在他身上,紧紧束缚,仿佛要勒紧皮肉。
他喉咙间发出嘶鸣,挣扎着还想握住手心的青烟,却见红线如火烧般碎成屑,小小的坟包形成了阵眼,不断地拉扯他。
绳结骤然收紧,一团黑影被拉离林景源的身体,封印在院中的阵法之下。
林景源猛地摔倒在地上,鼻尖摔出了血,他恍惚了一阵,顾不得伤口,挣扎着向倒地的沈京华挪动,伸手把她抱在怀里。
“英英!”他埋在沈京华的颈边失声痛哭,用手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徒劳地唤着她的名字,妄图把她唤醒,即使他看见了从她眉间流出的那缕青烟。
“是我。。。是我太没用了,”他低头吻着她没有血色的脸颊和唇,“我没能杀死他,也没能杀掉我自己。”
“对不起。。。我太没用了。”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