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钟家,终点,则是孚林镇北郊菜市场的出口之一,那条路两侧分布着不少小山丘,确实有墓地。
魏参立刻截图,却提示没有截图权限,他趁钟以肃准备东西,找到纸和笔,将路线一比一比例画了上去。
张启红对当地地形十分熟悉,一眼认出位置,派人前往,并嘱咐魏参到了地方注意观察,便衣随时接应。
小三轮马自达颠簸不堪,像海上的小船被浪花拍打,魏参跟商明漪一人一个小板凳,在哐哧声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商明漪还抱着小浣熊。
“今天猫怎么不带路了?”魏参低声问道。
“它太老了。”商明漪抚摸了一下猫头,莫名的,那种悲悯又如雾霭弥漫。
魏参若有所思,手臂撑着膝盖,也凑近过去,摸了下小浣熊,它耷拉的胡须跳动,许久,非常缓慢地抬头,对上魏参探究的目光。
“都说猫有九条命,不知道人有几条。”魏参说。
问这个问题,本也没想得到答案。
学霸有不容玷污的逻辑准则,况且商明漪还是研究动物的,若此刻她是以一名动物行为学博士的身份作答,想必会像学术讨论那样,否定这一唯心主义传说吧。
神话和传说是信仰的一种表现形式,能体现人救赎心灵的需要,唯心,玄学,这都是魏参曾经嗤之以鼻的歪门邪道,可现在,他居然如此顺畅地问出口。
遇见商明漪之后,很多事情开始朝不科学的走向发展。
没法拒绝,就试着接受。
一旦想通某件事,魏参就不会内耗。
老玳瑁被两个人顺毛,阳光晒着,不自觉越趴越低,似乎想侧身露肚皮了,它的眼睛眯成两道幸福的波浪,呼噜呼噜,舌尖憨憨地伸出,像一颗粉色桃心。
两人抚摸猫咪的手碰到一起,不约而同看对方,商明漪用露西才拥有的开朗和明丽,绽放了笑容:“人和猫都不止九条,它喜欢你,现在多了一个人记住它,它就能又多一条命了。”
魏参摇摇头轻笑,顺着她的思路:“那麻烦你数一下,现在有多少条?”
“大概二十多条吧,用不完。”
“那就好,毕竟还是自己的壳子用得习惯,别借人还魂就行。”
商明漪一脸看封建余孽的嫌弃。
车龙头两侧的镜子里,照出钟以肃复杂的双眼。
他听着两人轻言低语的谈话,一时目光有点呆滞,随后是挣扎痛苦,好像正在被清明和糊涂纠缠着。
加足马力,马达嗡地转到最大速度,噗通一声自水泥路面落到了泥巴路,钟以肃熄火,扯嗓子喊道:“到啦!阿智,捎上饭盒,别弄洒啦!”
他担心老伴只顾着上坟没吃午饭,特意将中午的菜放到不锈钢保温桶里温着。
路边杂草丛生,田旋花晒蔫儿,霜打的茄子,与杂草灰溜溜地聚作一堆。
一座座小坟包前立着或高或矮的碑冢,埋得人多了,就没有恐惧,只有敬畏,这里的人都是祖先。
走过来,已见到好几个钟姓的,钟以肃如数家珍。
“这是你小外婆,表公公的老婆,你出生的时候给你洗羊水、剪脐带。这是谁,记得啵,比你大三轮,本命年那年没穿红裤头,摔坏脑子,喝农药走的。还有你三爷爷……”
周围过于平坦,难以藏身,放眼望去,最高最粗的两棵槐树亦相距甚远。
张启红应该提前找到钟家宗室的墓群了吧……
魏参随口应付钟以肃的数落,走几步,停一下,与商明漪拉拉扯扯,好为张启红他们争取宽裕时间。
钟以肃带他们到一丛聚集的方石碑前,不再走了。
他从携带的尿素袋中取出蒲团,开始挨个磕头,闭眼碎碎悼念,拱手磕头,虔诚至极。
可以料到,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老伴,几块古老、破败的土坟前摆着瓜果云片糕,还有烧出余烬的纸团,余温尚未散去,靠近半米内,缭绕青烟袅袅,是张启红他们准备的,做出刚还有人在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