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宅基地这事,自是有人给他提前走露了风声,他早已按规矩把好处给人家了,结果合同都签了,就差报备和盖章,现在谭全季又整幺蛾子,他能不急么。
“那我问你,你家那个便宜孙子,魏参,他后台那么硬,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他?他有什么后台!爹妈死光了,老家的穷亲戚避他跟避瘟神一样,白送都不要!这么多年早就断了联系。成天揣着勋章啊、表彰啊、什么英雄之家啊当宝贝,自以为了不起,他能有什么后台!”
谈起魏参,谭青苗嗤之以鼻:“要钱,钱也没有,让他给我妈买点营养品,你猜他怎么说?要发票!抠搜成这个样子,要是让他知道我从中拿了多少钱,还不反过来把我钱包给翻个底朝天!”
“我还不知道他存什么心思,我妈,哦,他喊奶奶,他奶奶喜欢他,家里有好东西,全都先惦记他紧着他先,洪洪小时候吃他剩下的,想到我就来气!”
谭青苗咬牙切齿,自家老娘,偏向一个死绝户的外人,跟亲媳妇儿关系却处不好,八成就是魏参从中作梗。
他一股脑把家丑都给说了:“我娘这几年念叨着,要立什么遗嘱,你说,她身子好好的,穿布鞋能走十里路,她怎么好好的想到遗嘱?她懂那玩意儿?还不是魏参背后鼓捣!我妈分了钱,以后不就得分给他?他想得美!”
圆月高悬,月光穿过阳台的防盗网上,一条一条。
朦胧中,谭青苗拈烟的手指弹一下,烟灰落入装水的农夫山泉瓶子。
谭家客厅正中央挂着一张照片,不是全家福,也不是谭健洪的个人照,而是当年魏安夫妇牺牲后,省长到孚林镇来慰问,和他们所有人员的合影。
第一排是幼儿园搞欢迎仪式的孩子们,谭健洪在左起第五个。
第二排是县长、县支部书记、镇公安和市公安局长,再就是众星拱月般站在中间的省长,他挂着和蔼的笑容,平易近人,手边紧贴着,是魏安的领导,还有一水儿记者,谭青苗是接待人员,在最边上蹭了个位置。
照片里没有魏参。
他当时十岁,个子已很高,大约一米七,省长拉着他的手亲切慰问,他冷冰冰甩开,搞得所有领导都很尴尬。
谭青苗那时就觉得,这孩子不是善茬,他妈非要把这没爹没娘的崽子接家来,一接济就是五年,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谭全季边嚼猪头肉边说:“噢,那他去当兵那几年,你跟他联系多吗,有没有找他办过什么事儿啊?我上次听你说,他是特种兵部队的?”
“反恐!都是我妈茶余饭后提一嘴,他哪会主动跟我说,养不熟的白眼狼。”
谭莲花有阵子吃不下饭,唉声叹气,吵着要去湖京照顾魏参,说什么他受了挺严重的伤,浑身打绷带,下地都困难,身边没人帮衬,真是可怜兮兮。
“什么可怜不可怜,他一当兵的,不去献身报效祖国,他还有什么用?他不就是被镇上这些人哄的,说他是英雄之后,日后定然不俗。”谭青苗目光从照片上收回来,翻了个白眼。
“嘁,高中去外地念的,成绩肯定很差,要不怎么一成年就报军校?哪像我儿子,正儿八经一本学校研究生。”
虽说本科是三本,谭青苗忽略了,现在谭健洪就是他们家学历最高的人,带到祖宗坟前,都能冒青烟的存在。
“你说,就他这样的,怎么可能有后台?除非娶个首长的女儿,飞上枝头变凤凰。”
谭全季眼神一亮:“首长?我说老稻,你知不知道跟他回来的那丫头是谁,白白净净的,傲气的很,都不拿正眼瞧人,她是什么来头?”
“谁?他带了一手下回来,没带姑娘啊,什么来头?”
“我是问你!我哪知道!”谭全季摸着下巴,“他俩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哎哟,我老脸都看热了,年轻人,火气真旺!”
谭青苗:“魏参在孚林认识的……哎,我还真知道一个,曾华强,曾华强你知道吧?警察局长,他家有个丫头,年龄跟你说的对得上。”
“我去开会的时候听他吹过,说在国外搞什么,什么艺术的,回国来了。”谭全季记起来了,嘶地一寻思,“要是曾家的还真有可能,虎父无犬女嘛,老爹手下有几个把枪的,她眼高于顶点,说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