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辛夷静静地看着王摇花,何大夫的剪刃贴上了他的伤口,他眉头蓦地一紧,闷哼一声,攥紧拳头,额上大颗的汗水落进眼睛里,他又重新闭上了眼,大口喘着气。
何大夫神色不动,沉默着替他去除伤口上的血痂和腐肉。
王摇花觉得自己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全靠周辛夷他自己撑着。
她过去砍杀畜牲都是给它们一个痛快,一摊肉摆在她的面前也能毫无波澜,毕竟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人。
可人不能同畜牲相提并论。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触目惊心,于是她微微侧头,不忍再看。
何大夫手上动作丝毫不留情,疼是疼了些,不过也没一会儿便清理干净了伤口处的腐肉。
王摇花松开了手,正欲起身退回去,却被何大夫叫住:“哎,等一下。”
他放下小剪,从药箱里摸出一个瓷瓶和一卷纱布,“继续按住他,上这药伤口更疼。”
周辛夷半睁着眼,看清了他手上拿着的东西,扯了扯嘴角,“你也舍得给我用这个药。”
制这药的药材极其珍贵,不过十分有效,过去周辛夷受了伤老是打他这药的注意,都被他无情地拒绝了。
平时连看都不给他看一眼。
王摇花继续按住他的手臂,他转头看着她,温声道:“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听周辛夷这样一说,王摇花又看了看何大夫,悬在半空的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见王摇花还傻愣在原地,刘大娘立刻过去将王摇花往后拉了拉,低声对她道:“你一个姑娘,他一个男子,还是避着点吧。”
王摇花抽了抽嘴角,她都还没想到这一层呢,况且她不过就是帮何大夫一个小忙而已。
不过刘大娘这话倒也间接提醒了她,自己过去可以不顾忌什么男女大防,但是现在她做任何事也得先为这具身体原来的姑娘考虑。
“你少说两句吧,”何大夫一边对着周辛夷开口,一边给他包扎伤口。
刘大娘凑了上去:“大夫,我们准备回去了,这药钱……”
“哦,八文钱,你放桌上吧。”
刘大娘放下钱后,便拉着王摇花一起离开了。
周辛夷转头,目送着她俩离开。
何大夫包扎好他的伤口后,抬眼看见他盯着人姑娘的背影目不转睛,调侃他道:“怎么,舍不得?”
周辛夷立刻收回目光,板着个脸,正经道:“别乱说。”
何大夫笑笑,不过看着他脸上一块块青紫,还是将话绕了回来,问道:“你是惹上什么人了吗?”
周辛夷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那是他们绑错人了?”
“没绑错,就是冲着我来的。”周辛夷平静地回答他,昨晚被他们套上麻袋时,正好听见了他们说“区区一个小捕头……”这样的话。
“你最近得罪什么人了?或者是干什么事了?”
“干了什么事……”周辛夷思索半晌,这几日吃饭睡觉都如往常一样,也就昨天抓了一个小偷而已。
总不可能是那一穷二白的小崽子被自己抓住后心生恨意,雇了一群大汉儿将自己绑去打成这样的吧。
正当他准备回何大夫的话时,突然想起了他前几日去翻阅桥水湖女尸那个案子的卷宗。
周辛夷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