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看着他,似要用目光将人生生盯穿。这些日子,他已然知道自己这么多年都小瞧了这个儿子。他冷血残酷,根本不是自己认识的那样。当初他后悔当初存了一丝怜悯,才让这畜生活到如今。怀中的人低声道:“晋哥哥,将我放下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晋王垂头看她。两人的目光对视,皆泛着水光,是数不清的情意绵绵。“霜霜,我不能放手的。”二人的浓情蜜意看在李宁祁的眼中,只觉得胸口涌上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恶心。他们之间如此深情,便要他去死,要自己的母亲去死实在是可笑!若是如此深情,当初干什么去了!晋王得太上皇论储之时,这女人也许是真的情深义重。先皇强取豪夺,她洒泪阔别旧爱。有多少不甘又有多少遗憾。情深几许,竟叫晋王这个局内人瞧不清里头满满的算计。他心机深沉,将半数朝臣捏在了自己手中。如此权柄滔天,却只为将她捧上那个位置。她要的东西,晋王从头到尾都知道。他失去了皇位,就失去了她。她要他的唯一,他就娶门夫人回去摆着只为堵世人的嘴。但他还是犯了错,有了人生的污垢。这个孩子让太后感受到了失去控制的恐惧。她疯狂报复,以深情裹挟,让他亲手掐死了那个女人。只怕太后演得太真,连自己都被这扭曲疯狂的深情感动了吧。他缓缓抬手,弓对准了晋王的臂膀。盛锦在一旁开口:“若是王爷还不放手,便是逼着本宫下令了。到时候伤了王爷贵体,皇家宗亲只怕也不能怪在本宫头上。”晋王怒目平视,手臂一紧,将怀中人抱得更紧几分。李宁祁眼尾带笑,手指一松,那箭破空而去,射穿一王府亲卫的胸膛。晋王额角的青筋直跳。若不是这侍卫忠心为他挡下这一箭,逆子是真的要取他的性命。“快走,你快走。”太后紧紧拽着晋王的领口,泪水流淌进了她的口中。李宁祁嘲弄的一甩手,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让人快走,你拽那么紧干什么?”太后脸色一白,随即便呜咽着埋在晋王的脖颈侧哭了起来。晋王伤心不已,但局势实在太过凶险,他无法温声安抚她。李宁祁失去了耐心,手懒懒抬起,双指向前一摆,御林军们顿时便与王府府兵厮杀在了一处。慈宁宫前,血肉横飞,太后被一残臂砸中,大惊失色,又疯癫了起来。她尖叫着,嘶吼着,双手将晋王的脸与脖子都抓出了数道血痕。晋王吃痛,但依旧不忍松开人。李宁祁翻身一跃,一只手肘顶开挡在晋王身前的府兵,另一只手执剑划破那些人的咽喉。速度极快,他们未曾上过战场,没有拼命厮杀过的人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晋王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果决,越过重围只身向着自己而来。后退一步,脚步踉跄,怀中之人又实在太不老实,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剑光带着淋漓的鲜血,冲着他脑门而来,晋王一慌,手上自然松了力道。太后滚下了慈宁宫前的台阶。但李宁祁手中的剑并没有停下的打算,身形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一道残影。晋王退至殿门,身子紧贴,看着那剑冲他刺了过来。“哐当”一声脆响!李宁祁手腕一痛,强压下剑身那剧烈的抖动,转过了身子。领侍卫内大臣辛拓放下袖箭,冲着晋王躬身道:“下官来迟,冒犯王爷了。”那些御林军们瞬时便停下了打斗。盛锦昂首,面色不悦:“辛大人来得倒是快。”辛拓将身子弯下了更多,语气恳切:“护卫宫闱乃是臣的本分,因臣出宫处理琐事,竟惊动了太后与皇后娘娘,实在是罪过。”盛锦:“皇上有令,晋王带府兵闯宫,是为大不敬,本宫自然有权管。”辛拓皮笑肉不笑地颔首:“若只是关乎寻常人,下官怎敢插手,但王爷并非闯宫,是得了太后许可的,宫门令还在我那儿,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可以一查。”盛锦双眸死死盯着辛拓,眼中满是愤怒。这人说得话,是在愚弄在场的所有人。太后都疯了,何时给的许可?若是真要觐见,又何必带这么多府兵来闯宫?晋王长舒了一口气,戏谑地瞥了李宁祁一眼。顺着这话附和道:“此事也怪本王,太过担忧太后病情,带府兵进宫有违宫规,皇后娘娘雷厉手段,本王佩服。”盛锦不着痕迹地看了李宁祁一眼,见对方脸上并未生出半分意外之色,悄然松了一口气。微抬下颌:“本宫也是焦急,既然如此,都是误会”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倒在殿前,宫内多少年未见这般血光。,!这误会二字倒是适宜得很呐辛拓带来的人不少,很快便将尸体全都拖了出去。李宁祁悠悠然的抬手收剑,从台阶之上慢步走了下来,在太后身前,停下了脚步。晋王蹙眉,刚想开口。盛锦道:“天色已晚,母后还要休息,王爷请回吧。”晋王看向了辛拓,后者冲着他微微摇头。而地上那人还是状若疯癫,正抓着殿前的土就往自己的口中塞。晋王快步上前,刚想弯身去阻止她,余光便瞥见李宁祁手中的剑出鞘几分寒光之下,是凌厉的警告。这个疯子,现在就站在太后身侧,比他要近得多。只要自己有所动作,以他这般冷血无情的秉性,定会当他的面杀了霜霜。辛拓带来的人虽然有一定的优势,但是再多留一秒,局势对晋王而言皆是不妙。故而他只能咬牙,随辛拓离开。这是他手中的最后一步棋。若非自己命在旦夕,辛大人不会出手的。出宫的路上,晋王一张脸沉得像千年古井。慈宁宫前的对峙,如今想想,怕都是那逆子的一盘棋用霜霜的命,让他乱了谋划。而这一步是要逼他出尽手段,将自己埋得最深的子挖出来。这头刚刚上演完一场闹剧那头,皇上在乾清宫内醒来,却因着太医们的诊断,气得吐了血。太医将昏迷的皇上救醒,皆跪伏在地,道是陛下材力已尽,此生再无生育之机了。人这一生便如薪火,他体内再无半点余材,没有火种,哪里还有皇嗣的可能。:()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