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勤见他这幅样子,心中一顿,神情终是软了下来,抬手碰了碰赵宝珠白嫩的脸蛋:“你乖一些,好好干活,这钱便不算是白拿的。”
说罢他将布袋放入赵宝珠手中,再将他的五指合拢,转身向外走去,到门口时偏头道:“等会儿我让人给你抱*一床厚些的被子来,快些换了衣服休息吧。”
赵宝珠拿着钱袋子坐在床边,呆愣着见他扭过头,将门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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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赵宝珠一早便到叶京华处报道。彼时叶京华刚晨起来,穿着身淡青的薄衫,坐在桌边由丫鬟伺候着用早膳。早春的天气还凉,屋里点了碳炉,格网上正温着一壶茶水,清幽的香味飘散在房中。
赵宝珠站在李管事身后,却是面色有些白,眼下带着些许青黑。他昨日夜里想着那十两银子,是翻来覆去怎么样都睡不着。
叶京华正端着茶在喝,目光瞥见赵宝珠脸上的神色,轻轻蹙了蹙眉,将茶碗放下:
“宝珠。”
赵宝珠兀自发着愣,没有听见。见他没有反应,叶京华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站在一旁的方勤赶忙从后面推了把赵宝珠:
“宝珠!少爷叫你呢。”
赵宝珠这才回过神,赶忙几乎上前,走到叶京华身边,小声道:“少爷。”
叶京华半靠在椅背上,抬起星眸,目光在他脸上晃过一圈:“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赵宝珠站在他跟前,见到叶京华满身风华,又想起那袋子银两,想开口将钱退回去。但是瞥过眼一看,见周围站满了丫鬟,又怕当众拂了叶京华的面子,又将嘴合上。
李管事见状,上前来细细看了赵宝珠的脸色,口中’哟’了一声,道:“果真是脸色不好看。这几天夜里冷的很,可是冻着了?”
叶京华闻言,眉间的纹路深了些,抬手自然地探了探赵宝珠的额头:“可是着凉了?”
赵宝珠一愣,脸上又开始发热,急忙喏道:“没有,昨日勤哥哥叫人给我添了被子,一点儿也不冷。”
叶京华闻言眉间松了松,见他确实不像生了病,道:“那就好。”当即没再问下去。
用完早膳后,丫鬟们将桌上的碗碟收起,一列如风般飘了出去,叶京华自桌边站起,对赵宝珠道:“宝珠,跟我来。”说罢便转身向书房走去。
赵宝珠应了声,跟在他身后走进去。便见叶京华坐在书案后,右手把玩着桌上一麒麟形状的镇纸,抬眼看向赵宝珠:
“说罢。”他轻声道:“刚才你顾着有旁人不肯说,为什么脸色不好看?”
赵宝珠没想到他注意到了,登时一愣,抬眼见叶京华眸色如琉璃一般,静静看他,是气定神闲的样子,却莫名让人觉察出一股子笃定,仿佛不回答他是不行的。
赵宝珠抿了抿唇,走上前去,将藏在袖子里的小布袋拿了出来,小声道:“少爷,您还是把钱拿回去吧。”
叶京华向下瞥见那布袋子,眉眼一松,抬起眼来,有些好笑地看他:“就为着这个?”
赵宝珠苦着脸,哀声道:“这可不是小事,这么一大笔钱呢,我拿着心里不安,昨天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呢。”
叶京华见他耷拉着眉眼的小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低声道:“怎就心不安了?你在我这里做事,我给你钱难道不应该?”
赵宝珠略睁大了眼睛,道:“可、可我哪里有做什么事?”他不过是喂了喂鸡鸭,扫了个院子,干的活实在轻松得不行,昨日还用了人家的一沓子纸,半方好墨,这算是哪门子做事?
叶京华看他一眼,用手背将他的布袋子推回去,道:“收起来吧。”说罢他从桌下拿出一方砚台,冲赵宝珠抬了抬下颌:“给我磨墨,我写两个字。”
赵宝珠见他不肯手,只好把布袋子收起来,拿了砚台为他磨起墨来。他看着叶京华玉般的侧脸,心想实在不行他就先将钱放在那,等他将名帖找回来时再一并还给叶京华。
叶京华站在案前,笔尖落在宣纸上,还未下笔,赵宝珠就在心里暗叹他提笔的姿态实在是清雅出尘。等写了大半篇,他抬眼看去,发觉竟是为了某篇游记写的序言。
赵宝珠好奇道:“少爷,有人请你写序?”
叶京华敛着眼,道:“一个朋友出门巡游回来,著了一篇游记。”说罢,他偏过头看了眼砚台,道:“墨水够了。你若是感兴趣就拿来看吧,在右三格自左数第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