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恒指尖凝了一滴茶,她抬指摇晃,茶水滴落扶案,便用那滴茶在案上画圈,闻言,随口道:“许是公爹在,他不方便直言。”
黎舒平微一挑眉。
邹恒道:“观他公爹面相,不像好相与的;辛奇志的神情也是茫然大于哀伤。”
黎舒平了然,看着齐毓道:“烦齐街使找小厮试探一二,他身上有无外伤。”
齐毓点头应:“好。”
黎舒平反观天色:“不知街使可有兴趣,与我二人共饮一杯?”
齐毓笑道:“尚有公务在身,下次吧。”
案件并无实际进展,二人行在长街,见黎舒平情绪低落,邹恒便提议道:“我知一家肉酱面做的不错。”
黎舒平:“……好吧。”
比之案情进展,肉酱面上桌更为迅速,这家面最大的特点便是面条筋道,色泽油亮,点缀着翠绿的葱花。胡瓜丝与肉酱相搅,味道清爽酥香,一点也不腻人。
黎舒平拿起筷子,轻挑几根面条入口,点点头已示称赞,但话题又引到了何如霜的身上:“你说这个何如霜,说她不靠谱吧,她却终日忙碌,未曾有片刻闲暇;你说她靠谱吧,钱财未增分文,反而债台高筑。当真是个奇人。”
邹恒腮帮子鼓鼓的,闻言,嘟囔道:“井底之蛙,只见井口之大,不知天地之广。”
黎舒平‘嗯’了一声,见她一大口吃的爽,便也猛加了一筷子入口。只是一口尚未咽下,她眸色突然一凝……
她猛地抬眼看着邹恒,邹恒亦紧盯着她。
两女对视片刻,蓦地齐声道:“不要抬头看!”
黎舒平第一次听闵邵的诗谣,就觉得前后矛盾,毫无逻辑,怎么井中有幽魂,却不要抬头看?
今日方知闵邵的视角,从不是站在井口之人,而是井下之人。
“不要抬头看,幽魂低语切,影绰井中浮,夜风传哀歌。”
邹恒轻语念诵了一边闵邵的诗谣:“如果他意指落井的人不要抬头看,那便说明,彼时人尚未绝命。半月之前,京城尚未连续降雨,不过夜间有风,风声入井,回响宛若幽魂之语。”
“暗影舞翩跹,夜露凝幽光,一入此迷津,难觅归途方。”
黎舒平沉思须臾,言道:“中毒者神智迷离,步履蹒跚,摇摇晃晃不幸坠井,实难自救。”
两女沉默须臾。
邹恒不自觉起了身鸡皮疙瘩:“中毒掉进井里,还没死透,又在偏僻之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身边还有两具尸体,夜间的风又似鬼叫……”她嘴角微抽:“好惨。”
黎舒平面无表情道:“倒也没那么惨,不是有闵邵趴在井口安慰她吗?”
好消息:虽然中毒掉井里了,但被人发现了。
坏消息:发现者是个傻子。
好像……更惨了。
因为这个傻子他在嘲讽你!!!可能嘲讽了还不止一天!!!
又没人救你,就不要抬头看了。
邹恒:“……”
这到底是什么暗黑冷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