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松果。
几乎在同时,他突然想起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脑海深处的那些场景,电光火石一般闪烁出来,迅速连接成片段,猝不及防。
。
是他最不敢想象的事情。
那些疯狂的情绪,毫不设防的眼泪,从没想过的控诉。那被他珍而重之的,难以启齿的,必须禁忌的,甜美又令人厌恶的,几乎占满了他前半生的——
一切。
和韩恩铭有关的一切。
就在这样一次极其草率的醉酒之后,倾泻出来。
赵家荣的声音还在继续,麦冬却听不清他说的话,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呆滞地转了下眼睛。
情感上的完全失控,带给他的,却是干净萧索的一片空白。
白茫茫的世界里有一座低矮的荒山,山后有一面冰冷的镜湖,有人陪他站在湖面上,伸手递给他一件礼物。
生日、新年、村庄、白雪、烟花,树枝画的一个蛋糕,他生平第一次为别人许愿。
场景一幕幕闪回,清晰得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最后全都被收束进掌心。
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这些。
麦冬不敢相信。
他突然意识到,赵家荣带给他的感觉,竟然重要到这样一种程度。
虽然存在一些模糊的情感,虽然有很多事已经超出了边界,虽然他经常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
这些都不可否认,但他害怕,怕那情愫的来源,终究是歉意与悔恨的变体,是无法摆脱的自我厌弃,怕这份关系总会变成枷锁和刑罚,背在身上,一天比一天更加沉重。
就像过去的无数年里,他所经历的。
韩恩铭在他身上刻下痕迹,那么疼痛、深刻而复杂,他从没想过能逃离,而在那漫无边际的牢笼中,他唯一获得过的一口喘息,唯一看见过的一丝缝隙……
都是赵家荣带给他的
可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紧紧攥着那让他吃惊的回忆,麦冬对着身边的人伸出手。
却看见赵家荣的神情变了,杯子被丢在桌上,里面的水摇晃出来,洒了一桌子。
一只手被紧紧地攥住,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麦冬!你怎么了……”
听不见远方的话语,也看不清近处的面孔,他只呆呆地说了一句:
“这个,你竟然没扔啊。”
。
“麦冬?”
赵家荣眼睁睁地看着麦冬慢慢瞪大了眼睛,脸色一点点的白下去,白得像一张脆弱的纸,所有颜色和神采一齐都失尽了。
他慢慢地低下头去,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骨瘦嶙峋的脊背在细细地颤抖。赵家荣看见地面上出现液滴砸落的湿痕,圆圆的一小片一小片,像透明的小花交叠着开放,很快变成了一大片。
他在哭。
哭都没有声音,能让人听见了的,仅仅是一些夹杂啜泣的呼吸声,还有眼泪砸在地板上的轻微钝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