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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他的人(第1页)

屋中重新燃起了新的熏香,香气清郁,似有镇痛安神之效。芙蓉只服用了止血的药丸,但伤口处并没有处理,她已经决定豁出去了,就在屋中等纪烨煜的人。她忍不住看向姜藏月:“姑娘当真要冒着风险救我?”“我死不足惜,眼下却不愿再拖累一条人命。”她声音似是自嘲。姜藏月手上动作不紧不慢,似是在调香。芙蓉是纪烨煜心上人,屋中自是什么都齐全的,就连香料也时常备下几十种,多是静心安神,于安胎有效的香木。但落在她手,就不同了。姜藏月手上调香逐渐成型,芙蓉这才惊异开口:“姑娘是”那香竟是勾魂香。姜藏月重新点燃了香,芙蓉下意识捂住口鼻,神色凝重。芙蓉心跳骤然加快:“姑娘放心,此事我定不会说出去,定不会让姑娘为难。”姜藏月没说什么。芙蓉却是知道,勾魂香价值千金不止,便是不说价值连城,就是香的功效也能让人退避三尺。勾魂香燃,靠近之人生机寸寸消退,只能任人宰割。她想要杀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思及此,芙蓉不敢再有旁的心思。芙蓉再次在窗侧看了看,隐约能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低声道:“他们差不多来了。”姜藏月将屋门关上,芙蓉怔怔杵在原地,眼看着她放下帘子不疾不徐。兴许是气氛开始紧张,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芙蓉又开口了,她想说些什么。她真心道:“我大约是明白姑娘的意思了,这几年我看他起朱楼,看他宴宾客,又岂非不是仇人身边卑躬屈膝的奴,是我想岔了。道理谁都懂,可因为死的是至亲才会让我以为时机到了大仇得报昏了头。”姜藏月眸子微动。她眼中笑意更妖艳:“今时今日越是憎恨越是厌恶一个人,就该越是笑着去迎接一切,武安国破那一年,我见到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我可怜,谁不可怜。”“我这条贱命自然是要好好留着。”屋中悲痛的情绪如一滴墨落入水中,晕染开来。芙蓉待自己心绪平静些后,又道:“姑娘到时候对我下手可要狠些,纪烨煜不是那么好骗的。”她自己手腕和小腿处那么深的两道伤口,腹中有着身孕,竟也能做出对自己这么狠的决定,姜藏月开口:“你如今身在大皇子府邸,便要记得谁才是你的仇人。”“你本身就失血过多,若是再接连受伤,很可能保不住腹中子嗣。”她淡淡道:“纪烨煜自然不是那么好骗,所以我不会手下留情。”芙蓉反而白着脸笑了:“姑娘自当不必留情。”这腹中孩子不过是她牵制纪烨煜的手段。“你清楚便好。”姜藏月眸子看向芙蕖院外清晰的动静:“人差不多该来了。”“好。”芙蓉又笑道:“姑娘的救命之恩,芙蓉此生定不会忘,姑娘要芙蓉做的事情,芙蓉也会办妥,今日就麻烦姑娘了。”救命之恩么,姜藏月心中却是未有什么波澜。若要论救命之恩,父亲当年对纪鸿羽也有。父亲将纪鸿羽从蛮夷马蹄下救出,以他挚友,将他扶上明堂高座,到最后狡兔死走狗烹。纪鸿羽成了帝王,他醉心权势,做不了开疆扩土的君,也做不了心怀仁义的王,更做不了忠厚义气的友。他贪慕虚荣,冷血无情,只能做一条奔走权势的狗。芙蓉深吸一口气,似又想到了什么事,急急忙忙看向她,目光诚恳:“姑娘若信我,芙蓉还有一事相告。”姜藏月看向她。“先前纪烨煜在书房与乌决谈话并未避讳着我。”“他接下修筑河堤的事情自然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但这也不是他谋财害命的理由。”“乌决跟他提议诛杀流民,而后将流言遏制,借着纪殿下的手贪河堤银两,将罪名全部推到纪殿下身上。”芙蓉手心发凉:“江河水患本就让百姓苦不堪言,便是不能相救也不能再雪霜加上,更何况他想要害无辜之人。”“前些日子我出汴京城郊施粥,险些马车都让流民掀翻。”芙蕖院长风簌簌,屋内清香袅袅,可这样的话却如溺水之人坠落被封住口鼻,再不得喘息。“芙蓉。”姜藏月喊了她的名字。芙蓉下意识看向她。清香的气息也逐渐浓重起来,她面容冷白,神情淡薄。“你是纪宴霄的人。”芙蓉心跳几乎下意识漏了一拍。“姑娘我”她须臾间就想解释些什么,比如她受了救命之恩断不会做对恩人有害之事。她是武安太傅之女,太子在汴京宫宇为质子,这些年不得一日好过,她到底是看不得的。前几年想方设法送入宫中的东西终究是没到太子殿下的手上,她才知殿下处境到了何种危急地步,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姑娘信我,我不会做对姑娘不利之事!”她眉眼真切:“我于太子殿下不过传递消息罢了。”提到武安太子,她很明显多了几分焦虑不安,这份焦虑不安更像是害怕将纪宴霄扯了进来又卷入风波。姜藏月嗓音犹如清冷晨露:“修筑河堤一事并非一日之功,若是将一切捅出不过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纪宴霄无论会不会卷入这件事,都只能徐徐图之。”芙蓉失神了一瞬,不再多言。恰在屋中安静下来之时,芙蕖院的院门在纪烨煜的示意下打开了,带着他略带焦急之声靠近:“蓉儿,你屋中可有其他人?”芙蕖院中很明显不对劲,更有血腥气!姜藏月眸子淡薄。芙蓉也有些紧张看向屋门的方向。只下一瞬,似乎有七八道脚步声飞快靠近屋门的方向:“上!小心伤了芙美人!”在屋门打开的一瞬间,数道飞针自暗而明速度快到恐怖,几乎成了光影直扑后者面门。围上来的侍卫手中刀都没来得及拿起,眉心就中了飞针。七八道身影只是一个照面就倒下了,一击毙命,再度围上来的侍卫连这名刺客的脸都没看清楚,青衣如影,弯刀如银,白刃映瞳,见血封喉。每一名刺客都如赌徒,进了场,掏出来晾在桌子上的就是命。“休得伤了她!今日进了府中你以为你还跑得了吗?”纪烨煜脸色阴沉到底:“放了人本皇子留你全尸!”刺客竟然挟持了芙蓉!一边的詹嬷嬷又害怕又咬牙切齿。这刺客就算看不清脸也知道是个女的,怎么就不是个男刺客,也正好毁了这小贱人的名声。她若是再激上这刺客几句呢?芙蓉的脖颈就在姜藏月掌心间。詹嬷嬷想到当年先皇后临终托付。“詹嬷嬷,这宫中阴私算计太多,你多看顾着他些,无论有没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是不是太子都不重要,本宫只愿他好好活着。”先皇后笑容温柔。“我与圣上做了短短几载夫妻,前半辈子带着家族荣耀,后半辈子规训六宫谨小慎微,到了眼下这个地步,唯惦记皇儿一人。”“我知有些事情不该说出口,可到如今也并无忌讳,圣上觉得我不是一个好皇后,性子太过柔顺,可圣上不知皇儿是我吃斋念佛求了三年才求来的。”“圣上要我规矩,要我守在崇明宫,生是皇后,死也只能是皇后,他待我的情谊终究是浅显。”先皇后略有吃力握住詹嬷嬷的手,泪水滚落:“詹嬷嬷,你便跟着皇儿吧,将来再替他打点,寻上一门欢喜亲事,我信你。”“当年入宫前,父亲与我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如今算是明了来世我只想做赵嫣,不想再做赵皇后了。”长临元年三月初九,先皇后薨逝于崇明宫。詹嬷嬷再度看向被挟持的芙蓉,心又狠了狠。她不能让这个小贱人祸害了殿下一辈子。“殿下,芙美人被刺客挟持,岂能还有命回!”“万不要放虎归山啊殿下!”詹嬷嬷甚至想要让侍卫连同刺客和芙蓉一同杀死。姜藏月手依旧放在芙蓉脖颈处。纪烨煜身边这詹嬷嬷倒有些意思,瞧着便是想要借此机会连同芙蓉一起除掉。周围再无侍卫敢上前,芙蓉双眼含泪,柔弱无助看向纪烨煜:“殿下,蓉儿害怕,咱们的孩子!”姜藏月手更重了几分,纪烨煜可以很清晰看见女子脖颈上乌青的指痕,他也知道再拖下去只会害了蓉儿,脸色难看:“放了蓉儿,有什么条件可以和本皇子谈!”“是要金银财宝还是别的什么,但凡本皇子能给的都能给你!”詹嬷嬷不甘心忍不住道:“殿下!区区一个刺客,她杀了这么多人殿下还要跟她谈条件吗?左右她孤身一人,乱箭射死也就罢了!”“那便放箭。”姜藏月语气不疾不徐:“大皇子似乎不在意一个侍妾的死活。”芙蓉腿上有鲜血流出,浸透了鞋袜,言语凄苦:“殿下,您杀了蓉儿吧,蓉儿不过一条贱命,不值得殿下冒险”詹嬷嬷又道:“殿下,芙美人自己都这样说了,府邸还有上百侍卫,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她说话的语气更加急切了些:“殿下!若是传出您为了一个侍妾放走了刺客,圣上会如何想啊!”堂堂一个皇子做出这样的荒唐事,岂非是让圣上以后的大事都将殿下排除在外吗!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眼看着芙蓉的脸色越来越白,纪烨煜神色也多了几分急躁看向姜藏月:“你要什么?”纪烨煜妥协了。詹嬷嬷眼见殿下根本不听她的,一心一意要做错事,她竟拿出当年殿下给她的令牌对几十米外的弓箭手不顾一切下令。“殿下有令!”“对刺客及芙蕖院之人格杀勿论!”今日事情已经闹到如此地步,便是赶鸭子上架也不能再留下隐患。,!芙蓉必须死,纵使她怀的是殿下的子嗣又如何,皇家子嗣珍贵,那也要看子嗣从谁的肚子里爬出来的,若是从江小姐腹中出生,自当是金尊玉贵。“放箭!”“詹嬷嬷,你竟然敢违抗本殿的命令!”纪烨煜神色骇人至极,转身就抽了她一耳光。詹嬷嬷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殿下!老奴是为您着想啊!”可眼下数十道箭矢凌空齐发,冲着姜藏月与芙蓉的命去的,纪烨煜想做什么都来不及了。姜藏月抬眸,神色冷漠。眼见数十道锋锐箭矢逼近身前,她当即双指用力卸下芙蕖院的门板,门板一瞬间横过来挡在身前,挡住箭矢的同时,手中寒光湛湛,银针根根皆要了弓箭手的命!屋顶上的弓箭手跟下饺子一样从高处坠落,弓箭噼里啪啦摔了一地。芙蕖院内不过须臾满地死尸血迹,剩余靠近的侍卫一个接一个莫名倒下,刺客却不见踪迹。纪烨煜和詹嬷嬷都愣住了。此次刺杀他的刺客,竟是倾尽上百侍卫却是未曾拦下一人。芙蓉惊魂未定扶住门槛,脖子火辣辣的,身上浑身是血,脸色更是煞白,纪烨煜回神人已经走过去:“蓉儿,你怎么样了!”“殿下。”芙蓉手搭在他掌心中。庭院里的血腥气浓而重地缠上身来,她只觉得身上濡湿的感觉越发重了,她含泪道:“妾知道詹嬷嬷不:()凤唳铜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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