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她的手臂,欲透过那几缕发?丝看清她的眉眼,满是讨好:“阿芙,这处府上你想去何处就去何处,待我处理完这几日的事务,我便带你出府游玩,你莫要再伤自己,也莫要……离开我。”
他如今只求她安然无恙,只要她平安在他身旁,她想怎么样?都行。
他离不?开她,不?能没有她。
兰芙沉寂已久的心泛起一起波澜。
她苦涩讥讽,他嘴里,原来是能说出这种?话的。
他从前只会对她发?脾气?,宽厚的掌心一次次落在她身上,她退缩在墙角,戒尺棍棒便轮番朝她倾轧,他让她站在门外,不?知彻夜淋了多少风雨。
熊熊大火将她烧的奄奄一息,院中那一缸冷水,他就那样?把她的头往底下按,意?图活生生溺死她,他总说最伤人的话羞辱她,让她奴颜婢膝,食不?果腹……
那些日子,他看她便如同?在看一只供人玩乐且毫无廉耻的卑贱猫狗。
她如今回想起那一幕幕,身上便不?住地发?冷,结痂的伤口被一只手无情剥开,漏出血淋淋的肉。
“我好疼。”她抽回手,眼底蕴开一片水泽。
她可能到死都忘不?了他那张总挂着阴戾的脸,与映刻在她身上的每一丝痛。
她右手的伤疤,添上了,便如何也消不?了。
水火太无情了,早将她千疮百孔的心剥成碎屑。
祁明昀松开她的手,发?觉她坐得离他很远。
他再不?能用甜言蜜语哄她过来,也不?能靠暴虐施压逼迫她过来,他一只手僵在半空,不?知如何是好。
会说会笑的兰芙,他再也见不?到了。
那段时日,永远也回不?去了。
摆好了膳,桌上有一道翡翠虾球,她曾给他夹过这道菜,他也想给她夹一次。檀木圆桌宽敞,那道菜放在对面,他挽袖起身,身躯微微俯在桌沿,筷子才堪堪够到。
他夹起一只白嫩的虾仁放入她干净的碗中。
兰芙换了一只碗,草草喝了半碗菌汤,便下了桌。
他给她夹的虾仁,她眼皮未掀,纹丝未动?。
他仍将她从前在他的压迫下生出的举止看作?是她的真心实意?,可见,他觉得他从前对她做的那些事,根本不?足挂齿。
是因为她如今生着病,他怕她死了,才决定对她好一些,而并非他意?识到她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
譬如,她本就不?爱吃这道菜,他却?一直误以为她爱吃。
第089章他的错
今日她又闹了这么一出,祁明?昀忧心难消,将公务移到?了府上,午后便未去宫中。
他坐在屏风后批奏折,兰芙便在午睡,起初她拱着被子翻来覆去,他每低头看几行字便要?抬眸望一眼她。
捱了将近一个时辰,被衾终于不再翻动,他放下奏折走到?床边,她阖着眼皮,柔软的碎发贴在额前,双手搭在胸前,终于入眠。
睡梦中的她眉头舒缓,因?一半脸庞裹在被窝里,面色泛起红润,这是?这几日来,他见她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他以为她是?因?病才难以入眠,殊不知,她已有几个月都没睡过好觉,常常听?着淅沥雨声,睁眼到?天明?。
不忍惊动她,他走回案前,兀自翻阅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