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伊伊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秋雨一阵缓一阵急,拍打着车身噼里啪啦响。
许久以后,那辆车才打着闪光灯离开。
-
朱伊伊脱下身上的风衣,叠好,放进包里。
推开门,家里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回家的诱惑,品如强势归来,在舞会上大放光彩。
朱女士坐在沙发里激烈鼓掌,大声叫好:“虐死渣男,打死小三!”
“破坏人家家庭,不要脸!”
“抛弃原配,更不要脸!”
这些话朱伊伊从小到大听得耳朵起茧子,沉默地换鞋,放包,缩小存在感地回自己房间。
“有些人还知道回来?”朱女士冷哼,“野哪儿去了你?”
“说了加班。”
“你糊弄鬼呢,刚才隔壁小区叫凌麦那丫头,是你同事吧,来我们家送糖糍粑粑,还问我今天下班早怎么没看见你。”朱女士电视一关,遥控器一摔,“你是不是又去见你那奸夫了!”
朱伊伊一脸无奈:“……”
自从医院醒来后,朱伊伊在朱女士的心里,已经从老实本分的傻姑娘,变成了水性杨花还出轨怀孕的死丫头。
“妈,你别胡说八道了,”她道,“……我就是去朋友家一趟。”
“哪个朋友?”
她抿着唇不说话。
朱女士一把将她拽过来,“是不是贺绅,你那个身高腿长又有钱又有名校学历的前男友?”
朱伊伊:“……”
贺绅果然在她妈眼里就是最佳女婿。
“你们和好了?”朱女士嘴角刚要咧开,眼光瞥到朱伊伊肚子,立马垮下脸来,“忘了,你肚子里还揣了一个。”
她凑近,低声问:“你跟妈说实话,这孩子是不是贺绅的?”
朱伊伊抿了抿唇,心里那杆秤在不停摇摆。
顶着她妈咄咄逼问的眼神,她叹口气,终于打算和盘托出说实话的时候——
朱女士像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又像是自说自话:“是他的最好,这个月就领证办婚礼,把你嫁出去。不是也没关系,流了,你再去跟贺绅说几句软话,和好,结婚领证,越快越好。”
“这样有钱的男人,不能放过,结了婚立马备孕,生了孩子以后就待在家里,你那几千块的工作辞了,就在家带孩子,做个家庭主妇。”
“女人这辈子只有结婚生子才是正道,有了孩子才能把男人拴住,尤其贺绅这样的有钱男人。”
朱伊伊麻木地听着,眼里仿佛一潭死水:“结婚,生孩子,辞职做主妇,然后呢?”
“然后过好日子。”朱女士笑,“你妈这一辈子受了那么多冷眼,你要是嫁了个有钱男人,我这腰板一下挺直了。”
朱伊伊望着她:“我读的一本大学,上的月薪六千的工作,好吃的好穿的都会孝敬你,你有半点不舒服我就是凌晨三点都会陪着去医院,你喜欢吃的用的我都攒钱买给你……这些都不能让你挺直腰板吗,妈?”
朱女士怔了怔。
“我累了,睡觉去了。”
“你给我站住,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啊,顶嘴啊!”朱女士不罢休,“你还没说清楚,孩子是不是贺绅的?”
朱伊伊小跑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狭窄逼仄,墙壁上贴着零几年的港星海报,处处都透露着陈旧。
这小小的一隅之地,却从小到大都是朱伊伊被压的喘不过气时,唯一的避风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