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的梧桐树都抖落下一场场大雨,泛滥夜色成为连绵江水。
凌晨的交通灯在大雨里不断变换红绿。
“住哪。”
祁司北在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单手脱下刚才被车外暴雨打湿的卫衣,随手扔在后座。只穿着一件黑色无袖背心。
第一次看见?他开车,也?第一次坐他的车。
她轻轻报了一个?酒店名字。
车窗外的雨声和车内的蓝牙连接音乐声烦躁碰撞。
连的应该是他自己的手机歌单。大多数是外文?,乐队的贝斯和鼓点,还有主唱声嘶力竭唱出来的摇滚。
躁郁的鼓点声里,祁司北黑色的碎发冷冷遮住三分之一的视线。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首歌,林雨娇窝在副驾驶座上,忽然听见?Jay的声音。
模糊不清混着窗外风风雨雨,在唱《一路向北》。
“你说你好累,已?无法再爱上谁。
风在山路吹,过往的画面全?都是我不对。”
她不由清醒了一点,下意识往旁边看了眼。
祁司北一言不发在开车。
这么多年,他的身上仿佛仍住着那个?十八岁坐在校园广播室放歌的,心比天高的少年影子。
她回国?之后,程译野千里迢迢特?意找她说清楚。当年祁司北为了躲那些亡命之徒,为了还那笔本来轮不到他去还的债,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北上,选择一个?人去走那条杳无音讯籍籍无名的路。
不过再多事情,程译野也?不清楚。
毕竟那三年,祁司北是一个?人过的。
他也?许一个?月也?不会跟人说一句话,也?许是某天夜晚蹲在胡同巷口吃着冷掉饭团的人,也?许也?会被路过遛狗的中年阿姨当成混混扫过凌厉的眼神。
他永远只字未提的那三年,除了他自己,谁知道呢。
车里的音乐声音在暴雨里,连同潮湿一起渗入呼吸。
祁司北,一路向北,无羁无绊。
-
放在林雨娇膝盖上的手机铃声尖锐不断,忽然盖过了断断续续的《一路向北》。
祝白的电话,估计是出了场馆却没?看见?她人在哪,打个?电话来问问有没?有到酒店。
十字路口的交通灯由红变绿。
听到手机铃声,祁司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轻歪,手背上的血管纹路几乎清晰可见?。
方向盘往右一转,车在湿漉地面上漂了一个?弯。
反光镜里的那张戾气五官,眼底弥漫开丝丝不耐。
“你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