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种异术并不一定都能成功,但是这次救治失败最明显的原因,是胎儿的血液与那个孩子的,根本无法融合……”
“也就是说,死去的那个,根本不是你同她的骨肉。”
“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还得去弄弄清楚。”
药王谷谷主一边替迦叶施针,一边看似冷淡地开了口——
虽然她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看得出来,迦叶的事,她其实甚为上心……而那失忆多年的男人,长着一张与谷主七八分相似的俊容,在她面前少了几分高冷疏离,安安静静地端坐着,任凭她在自己脑门上下针。
几天下来,治疗的效果很明显。
不仅与那黑羽族少女如何相识,如何一路走出佛寺,回到月氏国的画面,也一一浮现……
珠胎暗结,他却始终没有给过她名分。
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月氏国王妃,一切似错位,又似对他当年倔强的一种讽刺。
倘若当初他听从父亲的安排,顺其自然娶妻生子,甚至是……继承王位,那么如今,至少能够庇护她母女周全吧?
第一次,他感觉到了种深深的懊悔。
在命运面前,再自视甚高的人,也虚软无力,不堪一击。
更何况,他本就是如此的渺小软弱——
除去在山中荒废时日,他连追寻自己负伤失忆之前,究竟遭遇过什么的心力都没有……还以为这叫做随遇而安,反正一个修行的僧人,到何处不是修行?
却不想,在海的那一边,有个姑娘却痴痴等了他四年……
“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他去看她,轻轻抚过她又消瘦了一圈的脸颊,“这一次,我一定会陪你,亲眼看着孩子出生……”
有了他的承诺,她显得好过了些,为了腹中这块骨血,也尽力调试自己的心绪。
他开始消失在她面前。
同时消失的,还有曾经与她形影不离的靳歌。
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药引,月氏国的国君,确实跑遍了大江南北,搜寻了无数险滩戈壁,雪域深海……
当他再次寻回药王谷入口时,那进谷的小道却再也难觅踪影——就连附近的山势也似乎发生了变化,而原本藏匿其中偌大个山谷,竟好像凭空消失了!
他留在里面的眼线,更是全都断了联系,那么多个大活人,就如同遁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他美丽的王妃,还有那个危在旦夕的孩子,都随着药王谷这个神秘莫测的组织,倏地脱离了他的掌心!
一切,仿佛在一夕间,变得不受他的控制了!
不仅是这个他攥在手心里多年的女人,还有他掌控中的整个王国……
对,事情好像从那场叛乱开始,便愈来愈走向诡秘的境地——
而这一次,当他重新踏入月氏国王都时,就连自己手下的军队,居然也有相当一部分倒戈相向!
他们竟将刀剑,齐刷刷地对准了这位曾经极受尊崇的国君……
“乌岑弑君篡位,阴谋窃国,其罪当诛——所有的人证物证俱在,当年你是如何对我父王下毒,一步步蚕食他的意识,又在他清醒时仍属意传位于伽若时,对他们父子一前一后狠下杀手……这些,你不会不承认吧?”
在高高的王殿之上,一身红衣的明若公主手执先王宝剑,将荣极一时的君王,推下了至尊的宝座。
在她身后,是先王当年暗植的亲信,斡旋于新王面前的忠心老臣,还有元子熙带来的中州帝国的铁骑……
拨乱反正,一场新的政权交替,就发生在顷刻之间。
“靳歌,你这个叛徒!孤王若有意外,定要你那姐姐殉葬!”面对权力的崩塌,平素再优雅自若的尊贵青年,终是露出一丝绝望的狰狞来。
尤其面对带领整个宫廷禁军叛变的靳歌——那是先朝威震朝野的大将军靳凡之遗孤,而他被乌岑所胁迫利用的最大原因,便是乌岑手里囚禁着的靳仙奴……
虽然羽炽儿并不知情,然而自从仙奴设计炽儿同子熙的第二天起,这位曾经以王子妃自居的贵女,便彻底消失在了宫廷之中……
没有人知道,她被乌岑囚禁在暗无天日之所。
更无人知晓,在那个苦修的僧人突然回到故土之前,苦苦守着名分多年的仙奴,在一个酒醉的夜晚,爬上了乌岑王子的床榻……
迦叶的归来,不仅令乌岑看到,世间有那样美好的女子,倾心爱恋着一个不解风情的和尚,就连原本暗中依附于他的仙奴,都活络了心思,重新一心扑在了她的伽若王子身上……
就连靳歌都不知道,他的姐姐,生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