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过一支香烟,递到嘴边,点燃,吸一口。他慢慢踱到阳台上,吐出一口烟,往下看,看到一辆破车旁站了个女人,手里盯着手机看。
他觉得这车跟人都有点眼熟,下意识多看两眼,再看时,那人抬起头来,居然是俞英。
两人对视一眼,佟山有些意外,而俞英又低头摆弄她的手机。
佟山听到电话响。
他回身,走到客厅里,见到俞英打来电话。
他边接听,边走向阳台。
电话那头,俞英说:“我想问个问题。”
“怎么了?”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从俞英这儿抬起头来看,能够看到佟山,但是却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她听到电话那边有些安静,疑心信号不好,正要“喂喂喂”,便听佟山说,“我们是合作伙伴,也是普通朋友。”
“就这样?”俞英说,“我知道自己说过,不希望跟你有公私不分的关系。我也知道,我说什么你可以随时找我睡这话,有点伤人——”
佟山心想,原来她也知道自己说话伤人。
俞英又道,“但你也说过,睡了我就能解开心结这种话,所以我们算是扯平——”
“那是气话。”
“所以,我们是什么关系?”俞英脑子一急,嘴里噼里啪啦往外吐着话,“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你少年时代的心结,按我们现在关系,这结已经解开。又或者,我只是你的情感投资之一?虽然万物只是小公司,但该用时还是有用处的。可是,可是……”
俞英平日伶牙俐齿的,突然磕磕巴巴起来,“可是,这些年来,你一会用俞云的名字资助女孩子念书。我……”
佟山打断她的话:“你感动了?”
俞英一怔。
佟山说:“如果你存了感动,甚至想报恩的心理,那你跟那个因为接受我资助,就想跟我睡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
“你没有真的喜欢我,你只是感激我,或者产生了喜欢的错觉。我可能看起来像是你的忠犬,但忠犬也是有感觉的。假如明知道主人日后清醒过来,会抛弃自己,那我宁愿维持现在的关系。”
电话那头,俞英良久不说话。佟山“喂”了一下,然后见到她站在楼下,脑袋点了一点,“我知道了。”
他看她转身上了车,过了一会儿,车子歪歪扭扭地开走。
春节
春节快到了,厂里很多工人要回家,程薇投入更多人力,而俞英跟关朝闻也时常跑她厂里,盯进度,看产品。
那天关朝闻跟俞英说起,自己不时在厂子里见到程行周。俞英边翻ppt,边接口:“没有啊。我从没见过他。”
关朝闻当即闭嘴。
下次再去时,她临时让关贝儿代替自己。关贝儿回来后,告诉她,自己见到程行周了。
关朝闻便猜到,他这是从姐姐那儿打听自己的日程,有心制造相遇。她几乎失笑:程行周什么时候对她这样上过心了?
关贝儿问:“你该不会又跟他一起吧?”
“不可能。”
“那钟尤文呢?”
“也不可能。”她匆匆收拾桌上文件,准备赶去见人,“我现在心里只有万物。”
路况顺畅,三十五分钟后,她在约好的咖啡馆里,见到钟尤文跟他的朋友,一个拍商业纪录片的导演。
钟尤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被卷进万物的这场翻身仗里。谁让俞英对亲弟一点不客气,让他交出自己的人脉清单,动用所有关系,看谁能派上用场。她原本以为也只有一些媒体朋友,没想到过了几天,钟尤文说,有个朋友打算跟视频平台合作拍一档商业纪实纪录片,对她们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