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纸人动了动,我此刻则把被子完全拉到身上。我感觉纸人好像要扒开我床帐似的,于是先一步躲进被子里。果然,透过被子的缝隙,我看到床帐动了。这个时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它会不会掀开我的被子?然后顶着一张流血泪的鬼脸对我贴脸杀?我现在连呼吸都轻轻的,极力屏住气。然后……猛地一下,我的被子被掀起,我用枕头挡着脸,来回踢腿。“我可刚来这家,你找我来没用!滚开滚开!”结果就听上方人传来一声笑。“这阴魂是你让它躲开,它就能躲开的吗?它那么听你话,你岂不是比阴司里的十殿阎罗都厉害。”洛凤苔的声音。我松开挡脸的枕头,就看洛凤苔坐我床边,他眉眼弯弯地看着我,神情很放松。“……你看到纸钱糊的纸人没?!”洛凤苔摇摇头,“没看到。”我赶紧说真的,绝对是真的,我可不是做梦睡糊涂。他让我冷静一下,说知道是真的,并托起我的手,道:“我虽然没看见,但你看,这艾叶感知到了。”我这才想起洛凤苔给我编织的艾叶手手环,一端确实有烧焦的痕迹,不过不多。“只烧了这么一点,也说明来的不是什么厉害的家伙,瞧你怕的那个样子,这艾叶是我给你当装饰用的?都说了我会保护你,你能不能相信我一点。”“我很相信你,但性质不一样。”我直接坐起身,盘腿与他掰扯起来。“什么东西都是看久了才不怕,就像我在水牙村,看蛇看蛇,看得多了我才不怕你,这纸钱糊的纸人,我是第一次看。”洛凤苔听到我说这话,他没反驳我,而是别过头去。虽然动作很快,但我看到他嘴角往上勾了。他很开心。他因为……我说信任他,而感觉很开心?我正挠挠头,洛凤苔又说:“你奶奶那个符纸,是有驱邪保护的作用,这个人要你奶奶的符纸,是想保护谁咱们不知道,也可以不过问,但是你一来,就有事,这就很蹊跷。再加上沈狗闻到的血腥味,说明这里之前也有问题,或许……我们查清真相,加以阻止,你往后余生的劫难就会因此而减少。”这么一说,我又拍了下自己的头。“对了,大客车上那老头老太的魂儿不是说了,纸钱店里有个东西,教给他们报复的法子,可咱来,那东西是啥都不知道,这宅子里也没有树!”洛凤苔看我这个表现,张嘴想问点什么,最后还是把嘴闭上。这次我光看表情,就看懂了。“你觉得我很干脆,不犹豫,不拖泥带水?”洛凤苔算是默认。我耸耸肩,“犹豫有用吗?犹豫半天,这事不还得干?你也说了,我这一生怕是多劫多难,在水牙村,是我一开始啥也不知道,你救我,那我后来知道了,我肯定不能屈服于命运!”说起来,小时候好多人都说我性子是软中带硬,可能吧,我自己也没察觉,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不能像个木偶似的,随便被别人告知一辈子惨,我就惨下去了。说完这些,我打了个哈气,道:“我想上趟厕所,回来接着睡。”洛凤苔指了指我手腕戴的艾叶手环,说:“去吧,说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就不能说点好的!出到厅里,男人还坐在地上,剪裁纸钱,不过这会儿纸钱少多了,就剩下一两叠。我搓搓手问:“那个……厕所在哪?”“一进门那就是。”我往前一走,嘿,一个纸钱糊的纸人就立在那,把我吓一跳。刚才去我屋的,就是这种。我又问:“这……这是啥啊,我还没见过用纸钱糊纸人的呢。”“那是于家镇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纸钱是人死后需要花的钱,用纸钱贴身,寓意烧了个钱库过去,又能伺候死者,又能随身带钱,可别摸脏了,给死人的东西,都得干干净净。”我又问:“你是姓苏不?你叫苏敏……”“我不是苏敏,苏敏是我老婆,在二楼。我……你叫我木头就行,镇上人都说我呆头呆脑的,像个木头。”我实在没话聊了,又憋得紧,便赶紧去了厕所。这还是个大厕所,里面不是一个,是一小排,三个坑位。估计就是平时供买纸钱的人方便用的,所以也建在房子一进去的位置。我哼着小曲,刚方便完,一回头,就透过门缝看旁边那坑的位置,站了个……纸钱包裹的脚。一瞬间,我浑身发冷。八月份的闷汗全变为冷汗。洛凤苔这个乌鸦嘴!纵使有艾叶手环,大半夜谁看见这个,谁不怕?不是……纸人也尿尿?我吞了好几口唾沫,我可没听见有谁进厕所。而且进来的时候,那每个坑位的门都敞开着,三个厕所门里头啥也没有。我缓缓起身,提上裤子。想着我出去,它不会也跟着我吧?手都摸上门锁了,就听旁边那纸人所在的坑位处传来一句话。“你怎么不继续哼曲儿了?”是一个老年女人的声音……很阴森。我低头看门缝那纸人的脚,靠,转过来了,也就是说,纸人现在是对着我。只有一板之隔!她又问:“你怎么不哼曲儿了?”我咬牙,猛地推开门,我敢说我这速度都能参加短跑比赛。“木头……木头大哥!纸人……纸人它活了!”我很快就跑到大厅,喊木头大哥,也就是那裁纸钱男人的名字,是因为他离我最近,而且我也想看看他的反应。结果他站起来,一脸疑惑。“邱小姐,纸人在这啊。”我一顿,还真的,客厅的纸人在,一点都没动。不是……“你做了几个纸人?”“就一个,用纸钱贴纸人难度可大了,好几宿才贴一个,但这样可以多挣钱。”木头已经走来,陪我去卫生间一起看,啥也没有。而且纸人只要从厕所里出来,那肯定得路过大厅,我们不可能看不到。:()蛇生女,镇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