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城真对原理的解释不算晦涩困难,但从实际上的操作和技术来看,便足以窥觊这个人的智慧和才干。
但在场的人都是特级咒术师,不是脑子里连高等数学都拿不到及格的咒术高层,只喜欢古旧教条的他们本能地排斥身边一切又新又好的东西,不知道创新是为何物。
对于这样的人,要糊弄他们其实非常简单。
只需要把自己的结果打扮得如同电视购物栏目一样花团锦簇,再扯下几个时下流行又尚未研究清楚的名词,这群人绝对会头疼地放弃亲自去弄懂这些问题。
就像每个被保健项目骗走无数钱财的千万富翁,顶多派上自己的下属来督促这些项目的推进——
而他们的下属正好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混账,只好编一些好话来骗自己的上司。
这就是禅城真在咒术界一直无法被取代的现状。
“我听说至今为止,都没人能搞懂你那移植术式的原理。”
尽管在场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副业已被说服的样子,乙骨忧太的立场又天生偏向自己的老师,但这不妨碍九十九由基向禅城真提出自己的质疑。
“前者愿者上钩,姑且就不说什么了。而这个想要起到成效,就必须要推广,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确定它足够安全和无害呢?”
“我不会负责这个项目,以我的技术,哪怕通过再多的试验也不会没人相信这里面有后门。”
禅城真说:“实际上我打算让夏油杰负责这个项目。涉谷事件参与的咒灵中有一个名叫真人的,我相信辅助监督在此前已经上交过不少有关的报告了。它能改变人的肉体和大脑,从而使其转变为咒术师。”
“让杰用咒灵操术控制它,将人类一个一个地觉醒术式,效率太低。所以我根据自己的所长,稍微研究了一下,遵照原理制成可供操作员使用的流水线,这些针剂的本质是可以进行皮下植入术式的魔术礼装。”
“每个环节我都不参与,但会清晰明白地公示操作流程和制作原理,拿到说明后,无论是器械还是针剂都可以脱离我而独立生产。因为本身就很简单,相比移植什么生得术式的难度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也不担心被侵害专利。”
九十九由基发问:“这就是夏油君会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是,他认为自己死掉比较好。我倒觉得死不过是逃避问题的最简单的方式,和一旦出问题就去镜头前鞠躬道歉没什么两样。若真要死,还不如先让我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反而对现实有一些益处……所以我延缓了他的死刑,杰他现在,算是我的囚徒吧。”
说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看出夏油杰的脸上闪过一抹苦笑。
只有五条悟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好似在安慰他落入了魔女的手里。
然后当事人接着拍了回去,以更重的力度。
“那确实是你的风格。”
金色头发的漂亮姑娘点了点头,语调中带着严肃:“但是这还是不足以说服我。你所谓的不参与,只是把责任转嫁罢了,转嫁给夏油杰,转嫁给参与者,转嫁给——”
“我说啊,你好歹要相信人性。”
从刚才起就意气风发的魔女柔柔地叹了口气。
九十九由基不可置信地‘哈’了一声,就连乙骨忧太都快要觉得她下一秒要开始打感情牌了。
谁想禅城真紧跟着反问道:“如果我要跟你讲正直和良心,恐怕你会觉得很虚无缥缈吧?”
“可你怎么会觉得和我们弄虚作假的所有人,都会团结一心呢?怀疑是人的共通性,有利可图就背叛也是人的共通性,任何人都不可能一手遮天……”
“这个项目绝对做不到铁板一块,毕竟一旦启动,就会有很多眼睛自动替你盯着看。关于人类坏的那一面,你可以永远相信。”
后日谈(下)
这种话暂时说服了九十九由基:“说实话,以你的性格,一声不吭暗自推广也不会让人例外。想要让提案通过,只需要获得高层们的支持就够了……”
“而那恰巧是我最不缺乏的东西。”
禅城真答:“加茂的惨案你听说了吗?闹得很大,这一族的后嗣都被羂索给腐蚀了,所以那个诅咒师一死,剩下被他用手段控制着的人也就跟着活不成了。”
“而涩谷的事情又恰巧闹得这么大,导致许多暗地里的勾当都被拔萝卜带泥一起露到太阳底下。很多位置都空出来了,许多官员要交呈辞——”
“我们御门院家有项规矩,一旦政局剧烈变动,当主也要跟着换人。为的是不要跨越时代地露脸,现在算一算,也该轮到我了。”
咒术界近些日子以来确实是风雨飘摇的时刻,掌权者们像是被批发的烂橘子一样死了一筐又一筐。
羂索在起事之前先是杀了一批,勾结诅咒师的事实被查出来后又死了一批,因为人心惶惶相互攀咬被拖下水的还有一批……
到后来,大家已经弄不清哪些人是真的该死,哪些人是被牵连而死。贺茂一族的惨案虽然瞩目,但好歹还留下了几个活着的年轻人。
仔细想想,这位在事发之前就极有权势,在事发之后权势更胜从前的魔女,要说这其中没有她的手笔,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个最大受益者。
九十九由基抱着自己的手臂,下意识忽略了禅城真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我懂,我懂。”
“但是,真小姐是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呢?”
乙骨忧太的问题让禅城真生出了一些欣慰,既然已经有人主动提了出来,在业务繁忙的如今她也不会表示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