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已经事先被她拆开过了,但禅城真的动作还是足够小心翼翼。
透着静谧的暖黄色的灯光,她将那邀请函的内容再次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邀请函的本身设计透着创造科该有的设计感和优美,里面的内容倒是略显平淡:
只是邀请禅城真参与君主·巴鲁叶雷塔每年例行举办的展会。
创造科的君主是时钟塔里有名的女杰,因为侧重艺术和美的理念,所以不那么注重贵族血统,立场更倾向于民主主义,许多有才能的年轻人被她收作学生或者弟子。
虽然没有像君主·特兰贝里奥那样确切地抛来橄榄枝,但是创造科的学部长也给出了有意向的暗示。如果禅城真届时前往展会,想来一定会与这位女杰有一场愉快的交谈。
她从不怀疑自己的天资能否令他人满意,如果时钟塔的君主们愿意抛却门第之见,便能发现这个年轻人有着多么敏捷又出众的天赋。
禅城真生来便是了不起的魔术师,作为刚入门的新世代,照理说她的资质本该粗劣不堪,但魔术回路的质量和数量却远远比数代积累的名门之后都要优秀。
天赋和头脑,禅城真都不缺乏,将她困在平平无奇的‘开位’的缘由,至始至终都是缺乏最为要紧的资讯。
她为了自己的安全,不得不去获取资讯,为了获取资讯,又不得不暴露一部分真实的自己……首先,最为要紧的是,君主·巴鲁叶雷塔是否是那个她甘愿冒着风险也要接近的人选?
英国和日本有着八九个小时的时差,禅城真翻开通讯列表,斟酌词句向有交情的人发去信息问候。
她从一位同学的口中得到了时钟塔近些日子发生的新闻。
“你最近都待在远东,还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吧?那位创造科的君主,强烈向会内推荐将她的弟子——也就是那位曾经的魔法使继承人,苍崎橙子,给指定封印了。”
“……”
禅城真的呼吸突然一顿,好在另一侧的人并没有在意她的沉默,而是继续自说自话:
“真是有气魄呀,君主·巴鲁叶雷塔,毕竟那位冠位人偶师的技术,除却她本人以外已经几乎不可能再现了,所以还是早日妥善保存为好。本来以为可以见到了不起的活体标本,不过好像‘指定封印’的决策一下,那位魔术师就像风一般马上从魔术协会消失了。”
“——不知道能否有朝一日去参观一下她的技术呢?听说她还完成了卢恩魔术的再生,不过这些专利已经被严密的保管起来了……”那位同学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禅城,你在日本有什么好待的?导师的事情解决了吗?”
她没有等禅城真回答她,大概只是因为无聊想要找个听众打发时间。
在时钟塔的时候,这女孩的态度也总是这样,翘起漂亮的手指,摆出名门大小姐的姿态,之所以和禅城真交往,也只是因为她虽然是个新世代,但还勉强称得上有才华。
而全赖她消息灵通的缘故,禅城真暂时和她各取所需。
“以你的优秀,创造科或许算得上是个不错的选择。你的品味不错,创造科的人都是了不起的艺术家,那位君主绝对会喜欢你……况且,你不正也擅长精密的工作吗?巴鲁叶雷塔是个纯粹的魔术师,有她的指导,你绝对会在根源的探索上走得更远。”
等到这场对话结束以后,禅城真才注意到她在无意识中将邀请函攥得皱成一团,原本以为的救命稻草,现在落在眼里,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
她的打算再度落空,如果真要加入,创造科君主骨子里的魔术师特质反倒会成为日后的催命符。
禅城真把那张邀请函重新展开,但是被抓得皱起的硬质纸面已经无法回到先前,她开始懊恼,懊恼自己竟然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回到极东之地的日本,以至于落入了如此纠结又被动的境地。
……首先,十二个学科,现代魔术论不必考虑。
神秘都是古老的,越新的魔术越没有用处,现代魔术既世俗又浅显,新世代们都可以在此大展身手,禅城真根本无需加入就能获取其中的知识。
时钟塔内主张广开门户的民主主义,唯有全体基础科和创造科两个学部,现已经都向禅城真发出过邀请。贵族主义将新世代们视作推动时钟塔经济的工蚁,若非真的有极大的成就,根本无法进入他们的眼界之内。
然而在民主主义与贵族主义两者间的第三个选择,中立主义,瞧上去并不是个妥善的选择。这群人似乎认为魔术方面的研究大于政治,可想而知对于抵达根源有着多么强烈的渴求。
禅城真素来对于这种类型的魔术师敬而远之,尽管根源可以称得上这一种群体的统一夙愿,但将根源视作要务,同将根源视作毕生一切,这两者之间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难道真的就只能加入密斯提尔(全体基础科)了吗?
禅城真将书和邀请函放在床头,慢悠悠地躺了下去,在心里盘算着心想特兰贝里奥究竟有多少个妻子和女儿……应该快有两个棒球队了吧,想要在这个学部获得重视,似乎单单以学生或者弟子的身份是不足够的。
如果要接受特兰贝里奥的刻印分株,那么势必作为分家向他们献上忠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顺水推舟成为君主·特兰贝里奥的义女……
这样解决了刻印问题,禅城家又可以依附特兰贝里奥成为贵族。哪怕作为父亲的脸面失格,可是禅城真的生理学父亲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一定会惊喜得像是猴子一样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