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美莲闻言珠泪滚滚,扑簌簌的掉了下来,道自家中原本开一豆腐店,自磨自卖,日子倒也尽过得去,那只数月前丈夫被人带进赌场,就此不能自拔,短短几月家中积蓄连带店铺都输了进去,还欠了柜上银子,今早更对母女二人道要用她们娘俩还债,如不是遇见公子,现在不知是何境况。
丁寿听了不语,看着赌坊大门进进出出人流不绝,轻笑道:“你们且在这里等着,想吃些什么尽管自己叫,我去去就回。”说着离席而去。
进了富贵赌坊,里面人声鼎沸,推牌九的、掷骰子的,足有几十张台子,丁寿不费力便找到了门四,只因他那里人最多,他叫的最嚣张。
原本的三百两现在已经有五六百两了,堆在门四面前,周围一堆人聚在边上跟着押宝,他现在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看来自己还是有财运的,都是那两个扫把星妨的自己,逢赌必输,现在把这两个祸害给了那个公子,马上时来运转了,不知那位公子的家业经不经得起祸害,门四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心地都开始善良起来,记得关心别人了,毕竟出手这么大方接手自己麻烦,总得为人家烦恼一二不是。
“大家跟我下啊,过来押宝,能得元宝。”心思简单的人总有办法冲淡自己的烦恼,起码门四立刻没有烦恼了,“老钟,怎么了,快开啊。”
宝官赫然就是那位管事的钟爷,如今正摇着色盅,嘴角还带着笑意,一点也没有为门四小人得志样子气着。
色盅落地,门四将一百两压在“大”上,周边人也纷纷跟上,这小子手气正旺,跟个彩头。
“买定离手,开,二三四,九点,小。”钟爷大声叫道。
周边一阵嘘声,门四脸色也跟着变了。
钟爷拿起色盅又摇了起来,门四伸出双手示意大家静静,侧着耳朵作倾听状。
钟爷一边摇一边看着门四的样子,心中暗骂道:“你娘的,你那塞着猪毛的耳朵能听出个鬼来。”
丁寿用功凝听,清晰的能感觉到色盅中骰子不断变化,色盅落地,脑中已经清晰的出现了点数,“四一一,六点,小。”
门四将一百两买在了小上,钟爷开色盅的一瞬间,丁寿感觉到骰子好像又跳了一下,“四五六,十五点,大。”
丁寿笑了,庄家出千。
这次越来越多的人嘘了起来,门四脑袋上见了汗,肩膀上被人拍了下,扭头看是刚才那位青衫公子。
“兄台,见好就收,适可而止。”丁寿难得好心劝了一次人。
门四看了看眼前的三百多两银子,咬牙道:“再来一次。”将三百两全压在“大”上,想了想,又将剩下的几十两压在了“小”上,开大大赚,开小小输,他倒是真的听进去劝了。
丁寿摇了摇头,这结局注定了。
“开,豹子,庄家通杀。”
“扑通”门四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
“扔出去,别弄脏了场子。”钟爷厌弃的叫道。
几名保镖应声过来,将门四拖了出去。
“他妈的,压大就开小,压小就开大,大小全压竟然开豹子,今天真他妈邪门。”一个破锣嗓子叫道。
丁寿扭头看去,一个挎着腰刀的虬髯军汉咧着嘴乱骂,这装束倒是让他想起宣府的一位旧人,凑上前去,“军爷,输了很多?”
“这月关饷折色了一半,本想凑了几个兄弟的钱多赢点,如今只剩下不到七钱银子了。”那军汉皱着眉道。
“钱财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为它烦心。”
那汉子扫了丁寿一眼,“你说的轻巧,朝廷抚恤迟迟不下,弟兄们就想靠着这些银子给阵亡的弟兄们凑点安家费,算了,你这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滚,惹得老子心烦。”
“哦,”丁寿心中涌起了几丝敬佩,大同镇同为九边之一,形势险要,鞑子时常南下,军中将士多有阵亡,这帮军汉竟能想着用自己饷银凑钱安置袍?家眷,实是难能可贵。
“兄台可相信在下?”丁寿诚恳言道。
“信你作甚?”那汉子狐疑的看着丁寿。
“跟着我押注。”
那汉子凝神看了丁寿一会,一咬牙,“好,我李琮陪你耍了。输的精光老子就劫道去。”
还是钟爷那张台子,不同的是对面的人换成了丁寿。
“公子爷,请下注。”钟爷笑咪咪着看着丁寿,不能明着得罪,可在赌桌上输个倾家荡产可怪不得别人。
丁寿随手将一百两的银票压在了小上,那李琮也将自己的碎银压在了小上,钟爷笑了,看来连出千的麻烦都省了,擡手解开色盅,“一一二,小,怎么可能?”
鬼手钟四在赌场上混迹了二十多年,从没怀疑过自己的手法,色盅落地时就知道自己摇出的骰数,可,可怎么可能四四五变成了一一二,惊诧的看着骰子的钟四没有留意一只手按在赌台上的丁寿。
再开一局,丁寿将刚才赢得一百两一同压了上去,还是小,钟四开色盅时,轻轻揭开一道缝,清楚看到四五六这三个数字,才将色盅完全掀起来,人群哄然,钟四揉了揉眼睛,又是一一二,又是小……